只是这次, 太子与太子妃之间像是真的闹别扭了。
绿珠小心的撩起纱帐, 将周瑛搀扶坐起, 在她身后放上两个大迎枕后,这才小心的将药端过来, 柔声道:“太子妃, 该喝药了。”
周瑛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之折断, 她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来:“喝药,喝药,我自己都不知道喝的什么药。”
绿珠神色担忧:“太子妃,身子是您自己的,无论如何您都要为自己着想啊。”
周瑛怔然望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绿珠见状焦急,忍不住小声道:“太子妃,您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四殿下也要对自己好些啊,您都不知道,听到您生病的消息后,殿下他、他已经好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了,奴婢求求您,就算是为了殿下着想,也请太子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殿下他实在太可怜了。”
周瑛呆滞的眼珠动了动,她慢慢看向绿珠,神色慢慢变得惊讶起来:“你是说,你是他的人?”
连周瑛自己都不知道,得知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竟然是萧承的人后,到底是惊吓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她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我不会处置你,可同样的,我身边也不会再留你,你回去吧,无论去哪里都好,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而他是四殿下,”说着,她苦笑道:“单单是这两者的身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了,不然就是害人害己,你回去后替我转告她,好生娶个王妃过日子,忘记我吧,我根本不值得他如此惦记。”
不知不觉间,周瑛说完这些话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绿珠心里一急,当即跪下道:“太子妃,奴婢不走,殿下他实在是太苦太苦了,贵妃娘娘硬要逼着殿下娶王妃,可殿下就是不肯,无论贵妃娘娘怎样威逼利诱都不同意,盖因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才能坚持下来,太子妃您从前都会去小花园散步,殿下知道后就日日都到那去和您偶遇,就是为了能远远的看您一面,哪怕是看在殿下一腔神情的份上,求太子妃不要将奴婢赶走。”
周瑛捂脸哭泣,豆大的泪珠自指尖滚落,她单薄的身子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被一种浓郁的哀伤所笼罩:“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无论是谁,到头来都敌不过命运的捉弄,既然早知这是注定无果的一段感情,又何必再互相惦念了,倒不如断个干净!”
“太子妃,”绿珠膝行两步到周瑛身边,压低声音道:“您又何必如此悲观,只要殿下说行,就一定有可能,难道您就忍心叫殿下一个人在那头无望的努力吗?您真的就忍心吗?”
绿珠的一声声质问,就像打在她的心上,她很想说忍心,可话到嘴边,却发现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欲望,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些艰难的承认,原来她的心里也一直存在着一丝幻想,就像那扑火的飞蛾,心甘情愿为了那一丝的可能付出巨大的努力。
终于,在绿珠一声又一声的渴求中,周瑛人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还有可能吗?”
绿珠见状心中一喜,忙道:“回太子妃,殿下说了,三日后子时,西角门口一叙,您的疑问到时殿下自会解答。”
周瑛闻言,忍不住心中狂跳,原本苍白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丝丝红晕,绿装见完成任务,忍不住心中欢喜,出去后就开始向外递消息。
绿荷见状忍不住心中嗤笑,她关上房门,拨了拨火盆,将盆内的东西彻底燃烧殆尽,闭上双眼,再次在心中回忆一番,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眸中有股锐利的锋芒一闪而过,不过,只在一瞬间,她就再次变成了那个低调木讷的绿珠,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而已。
绿珠一脸惊恐的闯进了周瑛寝殿,然后不等其他人开口,便扑通一声跪下,脸色难看,不断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太、太子妃,我我我……”
周瑛有些不耐道;“你这样莽撞,到底又怎么了?”
绿荷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太子妃,奴婢忽然想起来了,绿屏在死之前是去见了红姑。”
绿荷口中的绿屏,就是造成周瑛小产的罪魁祸首,只是,在查到她身上时,她早已自尽而亡,也正是因此,周瑛小产才成为一件无法找到凶手的悬案,查不到幕后真凶,周瑛心中未必就不怀疑许皇后,但,许皇后是她正经婆婆,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周瑛尽管心中猜疑再深,都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不敢表露出半个字来。
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是周瑛心中抹不掉的痛,此时,周瑛听到绿荷说起死去的绿屏,神色不由狰狞起来:“你之前没有想起,为何偏偏现在又想起不对来,这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从头到尾,一个细节都不许落下!”
绿荷瑟缩一下,像是被周瑛的模样吓住,她低下头,开始回忆道:“回、回太子妃,奴婢开始听说绿珠死了,当时心里害怕,脑袋也乱,这才没想起来,那、那个……”说到这,绿荷面上忍不住泛起两朵红云来:“奴婢这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就像找了个伴么,这才想着将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拢一拢,也好给、给对食找个伺候的小内侍,然后,奴婢就看到了绿荷留给我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说!”绿荷的性子木木憨憨的,人长的也不漂亮,但因力气够大,所以一直也得周瑛的中用,正因知道这个宫女是什么性子,周瑛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别害怕,慢慢说,绿珠到底留给你的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想起来她死前去见的那个人是红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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