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掀袍跪下,恨声道:“漪澜殿那贱人利用周姑娘心善,才将那贱婢调到儿臣身边,此事皆是儿臣大意之故,请母后责罚,不过,还请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皇后看向他,目光锋利:“所以,你拦下刑部的人,乃是为了维护周瑛?”
萧钺一直避重就轻,但许皇后岂是好糊弄之人,萧钺被逼无奈,最后只的道:“是,儿臣是在维护周瑛,只是此时周姑娘着实无辜,一切,皆是漪澜殿那贱人——”
“够了!”许皇后语气突然变高,她死死盯着萧钺的眼睛道:“萧钺,我今日不想听你说别的,我只问你一句话,周瑛你是不是准备维护到底?”
“母后,”萧钺有些艰难的道:“此事,皆是漪澜殿算计所为,周瑛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再者,九弟这次有惊无险并无大碍,还请母后网开一面,至于漪澜殿的仇,儿臣自然会帮九弟讨回来!”
许皇后心痛如绞,面上却一派平静:“你自小就是这样,只要是你决定的事,就再不会改变,所以周瑛你是护定了对吗?即便这次是你弟弟,也不行对吗?”
萧钺重重磕头:“母后。”
许皇后摆摆手,道:“好,我明白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个静静。”
萧钺还想再说什么,可他自幼与许皇后母子情分就不深,如今,也做不出萧仪那种歪缠模样,他看了许皇后一眼,最终,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许皇后双目放空,身体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没动,好像在看天际白云,又好似穿过了重重宫闱,殿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良久,久到许如颖站的双足发麻时,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如颖,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在这后宫之中,都道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所以,无论太子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出来维护他,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许如颖听了这句话,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她惊骇的看向座上的姑母,她美丽精致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她身子下意识就是一抖,好像,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许如颖突觉后背一片冰冷,试着喊道:“姑母……”
许皇后却是对着她展颜一笑,道:“今日吓着你了,无事,你先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许如颖还想开口,但见许皇后脸色疲累,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她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许皇后撑着身子起来,默默走到内殿的拔步床上,亲自脱掉繁重的外衫,对镜一一卸下钗环首饰,然后放下床帐,慢慢躺了下去,她双手交握于腰间,而后慢慢闭上双眼,渐渐的,呼吸声变的平稳起来,好似床上的人真的已经入睡了一般。
出了殿门,许如颖心中却是惴惴不安,她亦抬头看向缥缈的天空,面上尽是苦涩,那个死掉的小内侍,原是在尚膳局打杂的,后来得罪了尚膳局总管太监,差点被打死,周瑛偶然之下撞见,心生怜悯便为其说了话,当时太子也在身边,为了替这位周姑娘善后,便做主将人收到了自己身边,那小内侍对周姑娘自然感激涕零,那位周姑娘做了善事心满意足,太子也没将个低等内侍放在眼中,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内侍,却在关键时候差点坏了大事。
更别说,这次九殿下出事,是因为太子为了周瑛争风吃醋,与四殿下大打出手,才致使九殿下被人掳走。
若不是……这次若不是有裴公子在,许如颖浑身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她回头,看向坤宁宫,在夕阳的掩映下,这座宫殿宏伟而壮丽,就像这座宫殿的主人一样,是天下至尊的妻子,可这巍巍宫闱背后,却是藏着数不尽的暗流,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
辰时。
坤宁宫上下一片死寂,值守的宫人都将脚步放的轻轻的,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来,惨白的月光打在冰冷的石阶上,为这座宏伟的宫殿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许皇后只着单衣推门而出,门外打扫的内侍先是唬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连忙跪下磕头:“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许皇后眉头微动,看向地下的跪着的小内侍,想了想道:“抬起头来。”
小内侍不敢反抗,乖乖抬头,这是一张堪称狰狞丑陋的脸,一道自眼角到脖颈的红色伤疤,将原本清秀的一张脸毁了个彻底,犹如一只粉丝蜈蚣趴在脸上,叫人看了既恶心又害怕。
不过,许皇后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张丑陋的脸上,她蹙眉,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李顺?”
李顺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还认得他,当即感动的热泪盈眶,狠狠磕了个响头:“回娘娘,小的正是李顺。”
许皇后问道:“是谁将你安排在这的,你又是因何事触怒了太子?”
一句话,便切中要害。
许皇后问起,李顺不敢有所隐瞒,当即将汤泉山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苦笑道:“是奴才愚笨,惹了太子殿下厌烦,多亏八公主心底仁善,体恤奴才,才叫许姑娘为奴才找了打扫的活计。”
随着李顺的讲述,许皇后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她忽然打断了李顺的话问道:“你说当日周瑛自找没趣,被八公主羞辱一番,羞愧之下这才误闯了汤泉山,那你可知,八公主误入汤泉山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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