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亲切的声音传来:战友,来吃饭。rdquo;
卢振宇迷迷糊糊地,凭着本能向着光明的方向走去,那是一盏孤灯,灯下是一碗面条,撒着碧绿细碎的小葱段,还加了个荷包蛋,点了些香油,若在平时这就是一碗清水挂面,但在现在,这碗面就能代表人间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听到卢振宇喉头发出的吞咽口水声,桌旁的那个人轻轻笑了:吃吧,慢点吃,别噎着。rdquo;
卢振宇狼吞虎咽把一碗面吃完,汤也喝的一滴不剩,这才看这位送温暖的人,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自己面前还是个小孩,但看卢振宇的慈祥目光倒像是一个亲爹。
跟我走,去宿舍休息。rdquo;那人站了起来,对了,我叫张洋,是你的班长,也是你的指导员。rdquo;
对床铺的渴望让卢振宇没炸翅,而是顺从的跟着张洋来到宿舍,男生宿舍六个人一间屋,上下铺架子床,卢振宇分配在下铺,被子已经准备好了,室内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但是好歹有床,比食堂冰冷的台面强多了。
卢振宇正要倒头睡觉,张洋让他坐在床上,先把鞋袜脱掉,他正狐疑,班长已经拿来脸盆,把热水瓶里的水倾倒进去,又加了些凉水勾兑温度,觉得适宜了才端到卢振宇面前,自己拉个小板凳过来,这架势,是要帮新来的战友洗脚了。
毛骨悚然的感觉浮上心头,卢振宇瞬间明白矫正中心的段位之高,绝逼要比什么临沂四院、豫章书院要高的多。
他当然不会让张洋帮自己洗脚,张洋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这边一谦让那边就收手了。
次日一早,卢振宇被起床号惊醒,同屋的人都在快速的穿着衣服,他发觉被子上加了一件军大衣,而别人都没有,看来新人是受到特殊照顾的,再看时间,才他妈的六点半!他倒头就睡,任凭班长怎么劝都不起。
最终卢振宇还是起来了,因为整个宿舍的人都站在床边,五双眼睛盯着他,睡也睡不安稳了,索性爬起来,他的外衣已经被拿走,床头放着一套迷彩服,不得不捏着鼻子穿上,懒洋洋地跟在同宿舍也是同小组的人后面去大操场站队。
今天比昨天还冷,大操场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六个人,龙教官大喊道:男营二连三班,为什么迟到!rdquo;
张洋出列报告:报告教官,是我没尽到领导责任,没有照顾好新来的战友。rdquo;
龙教官说:你知道该怎么做。rdquo;
张洋正步上前,趴在一张条凳上,褪下裤子,露出内裤来,然后龙教官抽出了挂在腰间的橡皮棍,卢振宇顿时震惊了,难道要爆菊不成,事实证明他想复杂了,仅仅是打军棍而已,龙教官着实亲切的在张洋屁股上抽了五棍,所有人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卢振宇心惊肉跳,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个人和一样惊惧,这个人长得好像一个包子。
军法执行完毕,张洋被抬走养伤,其余人开始沿着操场跑道跑步,受到心灵震撼的卢振宇没敢特立独行,乖乖跟在队伍里跑动,在集体面前,个人是渺小的,无足轻重的,此刻唯有融入集体,才能找到归属感和安全感。
楼上一扇窗户内,一位中年人看着操场上跑动的长龙,满意的笑了,他将手中捧着的保温杯放下,坐回座位,这是一张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常见的写字台,八个抽屉,台面上铺着绿色的毡子和一块边角磨平的玻璃,桌上放着墨水瓶和三个电话机,其中一部是红色的老式拨盘电话,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镜框里的人和中年人长得一样,大背头,中华立领,威严气派。
跑步结束后,学员解散,回宿舍拿碗筷去食堂吃早饭,依旧是整齐有序,只能听到脚步声,早饭很简单,稀饭配炸馒头片,卢振宇没配备碗筷,暂时借用张洋的,提心吊胆吃了一顿饭,就跟着大队进入教室,开始上课。
卢振宇本以为是正儿八经文化课,没想到根本没有课本,每人拿一个写满字的软皮本,正襟危坐,在老师的点名下一个个走上台去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是个女生,齐耳短发,不施粉黛,长得不算丑,她走上讲台慷慨激昂的发起了自我批判: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愧对学校对我的教育,我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出入网吧、酒吧,整天和不三不四的社会人来往,让我的父母痛心疾首,自从我来到大家庭,在校长和教官的指导下,我深刻领悟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四有新人,谢谢大家。rdquo;
卢振宇心说这发言真是没谁了,矫正中心的洗脑大法真不一般,他本以为台下会响起热烈掌声,可是啥也没有,一个女教师点评道:大家觉得张嘉佳的发言怎么样,深刻不深刻,走心不走心?rdquo;
立刻有一个女同学站起来说:报告老师,一点不走心,全都是套话场面话,这分明是糊弄大家,张嘉佳用心险恶,我给她负分。rdquo;
投票开始,坐在前面的是有投票权的委员,他们根据发言者的情况打出正五分到负五分不等的分数,张嘉佳的发言得到两个零分,三个负一分,成绩单上核减三分,垂头丧气的下去了。
卢振宇冷汗出来了,这样的发言都叫不走心,那什么样的是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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