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姚白来迎萧疏雨,却正好与萧疏雨错过。傻蛋被抓了一次,见到熟悉的人觉得分外亲切,扑扇着翅膀喊:“青、白!”那声音又脆又响,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昨日的担忧、焦虑、愤怒,还有穆晗之死引起的悲伤,此刻都被冲淡了。大家的心暂时落了下去。
进厅来,唐铭一眼瞧见公孙羊,不禁眼前一亮。昨晚见他还是个邋遢、潦倒,被牢狱生活折磨得提前苍老的人,此刻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也修剪过了,脸上常年积累的污垢脱落,简直焕然一新,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唐铭冲他笑出一口小白牙。公孙羊向他招招手,对大夫人道:“大嫂,这少年便是唐铭。”
唐铭躬身一礼:“晚辈唐铭见过两位夫人。”
大夫人蔼然微笑:“无需多礼。”
众姐妹认得公孙羊,虽然他变化比较大,但事先听百里芳菲说了,见到本尊自然就知道了,纷纷叫“公孙叔叔”。公孙羊有再世为人的感觉,眼里不觉泛起泪光,嘴角却克制不住咧开来:“大侄子呢?今天我要补喝他的喜酒。”
玉生烟道:“萧大哥与小七去书房谈点事,公孙叔叔,今天您要喝多少就喝多少。”
“好,好,我要一醉方休。”
玉生烟将公堂上发生的事向两位母亲说了一遍,顺便重新介绍了百里芳菲。二夫人看着顾清夜道:“清夜,你这两个弟妹倒跟你一样。”
顾清夜一愣。二夫人道:“都是七窍玲珑心,主意多着呢。”那样子有点宠溺、有点无奈。顾清夜又是心神一荡,若自己是私-生-子,萧家人对他也太包容了。
大夫人招手叫他过去,拉着他的手道:“清夜,你真是我们家的贵人。若没有你和你的朋友,小七这回肯定受苦了。”
那温暖的手掌、温柔的眼神,令顾清夜瞬间有了被自己母亲拉着的错觉。
“是啊,是啊,小夜在公堂上分析案情井井有条,把莫重楼说得哑口无语,围观的百姓都被折服了。”萧若梅道。
“小夜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呢。”萧若兰道。
顾清夜感觉自己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围着,有种想要沉溺的感觉。
不,顾清夜,你这是怎么了?即使萧骋远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一定是被抛弃的,否则母亲不可能隐瞒你的身世。顾廷观才是养育你、教导你的人,他才是你父亲!何况,你与萧家站在不同阵营里,你不能感情用事。
他暗暗提醒自己,可心里分明在抗拒着这种理性。自己真的中了萧家的蛊,不可救药了。
他困难地收起自己的杂念,向大夫人躬身:“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属下了,属下是萧家使者,自当为萧家赴汤蹈火。”
书房里,萧疏叶听萧疏雨完完整整讲了昨晚发生的事,眸中露出深思之色:“此事我听父亲说过,当时父亲只道公孙叔叔已死于扶桑人之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方才我听百里姑娘提到公孙羊这个名字,着实吃惊。不过如今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哥是不是想到金谷县客栈外那几名杀手?”
“正是。”萧疏叶道,“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如今,那些扶桑人的背后之人都是莫重楼。他对我们家的恨并不单单来源于嫉妒,还有宿怨。只是,他为何早些不对付我们,却要在这个时候处心积虑对付我们?”
“难道……”萧疏雨惊道,“他还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萧疏叶点头:“我想,那个风无邪就是他手里的刀吧。”
萧疏雨皱起眉头,样子有些恍惚。萧疏叶道:“你在想什么?”
萧疏雨道:“那清夜哥……他会不会是皇帝手中的刀?他来,也是为了夺取武林盟主之位,替皇帝统治江湖?”
萧疏叶微微苦笑:“我也猜测有此可能。他若是一个无名之辈,很难服众,但他借着我家的□□,已经登上高台。只要武功胜出,便可如愿。届时他脱离萧家,另立门户,稳稳当他的武林盟主,背后有最大的掌权者——皇帝支持着他,他不愁没实力。”
“大哥是君子,自然不会容不下他。”
“我若容不下他,便正撞在皇帝陛下的刀口上,自取灭亡。”
“可较量起来,他必不是大哥的对手。”
“他的武功,我们并没有真正见识过,金谷县那晚,只是冰山一角。但至少,经过昨日之事与今天公堂上一幕,他的胆识、担当与人品都看在众人眼里,他的名声必定已经传开了。”
萧疏雨忽然觉得心里发凉,若一切都是假的……
“不会。”萧疏叶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你也这么认为,别否定自己。”
“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萧疏叶道:“成全他。”
“什么?”
萧疏叶淡淡一笑:“我本来就对盟主之位不感兴趣,若清夜能维持武林安宁,我何乐而不为?”
午餐很丰盛,公孙羊尝到了久违的美酒佳肴,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他本想问百里芳菲她说的“我们还用得着你”是什么意思,可一闻到酒味,他就把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顾清夜与唐铭坐在一起,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唐铭惊得差点掉了手中的杯子,被顾清夜用警告的眼神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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