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石猛地掀开被子,见何老头胸口赫然有一摊血迹。显然,他是被人用利器插-入心脏而死。
“他是被杀的!”朵儿彻底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他老人家一生老实巴交,从没做过什么坏事,谁知竟会惨死在这客栈里……”
顾清夜面色不动,却弯腰拎起放在床前的一双鞋子:“你们看,这双鞋的鞋面一宽一窄,而且,这鞋帮上还有泥点。”
“不错。”赵磊石道。
顾清夜放下鞋子,掀开另一端被子,露出何老头的脚。他脱掉何老头脚上的布袜,露出十一根脚趾——左脚六根,右脚五根。
“果然如此!”于不弃脱口道。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周不离喃喃道。
赵磊石的浓眉快纠结成一团了,他烦躁地爆了句粗口:“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先生摆摆手:“大家稍安勿躁。”他蔼声对朵儿道:“朵儿姑娘,我来问你。当你听见李小宝的叫声,跑到隔壁去看死人时,你爷爷可在房间里?”
朵儿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了这个时间点,茫然道:“我……我不确定。因为爷爷病着,我给他服了顾公子给的药,他就昏昏睡去了,睡得很沉。后来我被小宝儿的惊叫声吓醒,跳起来摸索着穿好衣服,就到隔壁去了。我没点灯,也没注意到爷爷……”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你爷爷可能出去了,而你并不知道?”
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都混乱了。
风先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假设顾公子推测的都是对的。是何老汉跑去马厩,惊动贾老爷的马,引来众人。然后,如顾公子所说,趁大家都在贾老爷的房里时,何老汉偷偷溜回房间,躺到床上。接下来,我们都到了萧七少房里,直到顾公子出现,然后我们下去看了脚印,重新回到楼上,再进何老汉的房间,发现他已经死了。这段时间内,我、赵爷、于爷夫妇,包括你们的手下,都能证明彼此在哪儿。那么,谁有机会杀掉何老汉?”
一言点醒大家,赵磊石等人齐齐盯着顾清夜。
“对,我有杀人的机会。”顾清夜毫不慌张,“你们在萧七少房间里时,我在查案,不过,我也有可能悄悄潜入何老汉房间,杀了他。”
风先生道:“我们在贾老爷房间时,你在他屋顶,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察觉,可见你的轻功极高。所以,你若避开了所有人,进入何老汉房间杀人,那是完全可能的。”
赵磊石道:“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杀人灭口。”风先生道,“杀了何老汉,再用何老汉的鞋子去做‘鞋印’,嫁祸给何老汉,为萧七少开脱。”
“这……能做到么?”赵磊石将信将疑,“在屋里可以,可在门外,他怎么能做到只留下何老汉的脚印,而不留下他自己的?”
“这当然可以。”于不弃道,“他只需用飞索钩住屋檐或任何支撑物,就可以悬着身子操作。客堂与马厩之间距离可能略有些远,但他也只需当中点两下地。”
萧疏雨闻言开口道:“于兄莫不是飞贼,否则怎么知道这种操作?”
他的样子很客气,可这句话却像鞭子抽在于不弃脸上。于不弃勃然变色。周不离及时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息事宁人。
“姓顾的!”朵儿蓦然冲向顾清夜,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嘶吼道:“你好歹毒!”
萧疏雨与玉玲珑的脸色都变了,正想说话,只见顾清夜微微一笑,推开朵儿:“朵儿姑娘,你方才还说,萧七少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怎么转眼就骂我歹毒?”
“你!”朵儿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你这小人……”
顾清夜摇摇头,叹道:“姑娘,你这演戏的功夫,当真比戏园子里的伶人还要高明。”
姚青眼皮一跳:“顾公子,你,你什么意思?”
顾清夜没回答他,继续道:“在大家眼里,朵儿姑娘是不是天真未凿、娇俏伶俐、惹人怜爱?”
姚青几乎要点头了,生生忍住。
周不离轻轻笑了一声:“在男人眼里,恐怕的确如此。”说着,瞟瞟自己丈夫。于不弃微微侧开头,表示不想跟她计较。
朵儿眼里利芒一闪。
“我记得,朵儿姑娘昨夜来时,远远地就唱起一首歌。”顾清夜道。
赵磊石又不耐烦了:“顾公子,朵儿姑娘本来就是卖唱的,她唱歌有什么稀奇?”
顾清夜看他一眼:“阁下若是总这么心急,这回交易中恐怕会吃亏哦。”
赵磊石一滞。
顾清夜道:“朵儿姑娘唱道:‘红丝紧系萧郎足,不许萧郎成路人。日日引凤凤不至,一至凤台人销魂’,玉老板,萧七少,你们都听见的吧?”
“正是。”两人同声道。
“萧郎,销魂,这会不会是朵儿姑娘的一种暗示?”
周不离眉心一跳:“你是说,她唱这首歌是针对萧七少?就是她想要害萧七少?”
风先生嘴角划过一丝笑容:“顾公子真有趣,试问,有谁想要害一个人前,会先去提醒他一下?”
顾清夜道:“旁人或许不会,但朵儿姑娘会,因为她是个奇特的人,喜欢做些奇特的事。”
“她怎么奇特了?”周不离被勾起了好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