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汾背脊明显僵了一下。
宁可攥紧绷带:“我不想要爸爸,只想要妈妈。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没有妈妈。”
宁妍汾肩膀很薄,宁可的身材长得像她,也是瘦瘦的,看着弱不禁风。
宁可说:“我给你画的生日礼物,名字叫《我和妈妈》,你要是喜欢,今后每年过生日我都画一幅。你要是死掉了,就看不见。”
宁妍汾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你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回你房间去。”
宁可问:“那你还死不死?”
“不死了。”宁妍汾抬手擦眼泪,“我还没等到你毕业,挣钱养我呢。”
“嗯。”
“你走呀。还站那儿干嘛?”
“怕你想不开,又想死。”
“我才不会跳楼,脸摔扁好丑的。你转过去。”
宁可转过去。
宁妍汾的房间门关上。不一会儿,又打开。
宁可转身,就见宁妍汾敷着黑面膜出来,高傲地扬起下巴,说:“想看我落魄的样子,没门儿。老娘永远是最美的。”
宁可:“……”
她很怀疑,宁妍汾没死成,该感谢她这臭美的性子。
“我今天忘了吃药,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宁妍汾不着痕迹地解释:“之前我割腕那是吓唬程子域的,不那样,他不肯离婚,万一家暴打我,我跑都跑不掉。”
宁可:“程子域打过你?”
“没有。不过他每回在床上都想弄死我。”
“……”
“反正他就是精虫上脑,根本就不爱我。你不要替他说话。你刚说的,不想要爸爸,只要我,你要是骗我,就跟他一样,是渣女。”
“不骗。”宁可说,“你答应过我,不死。你要再寻死,我就叫程子域爸爸。”
“一言为定。”
“你刚说的药,是什么药?”
“抗抑郁的。如你所愿,我就一神经病。”宁妍汾不以为意,“放心吧,以后定闹钟,不会忘了。”她朝楼下探了探头,说:“我女婿在楼下等你,赶紧下去吧。”
宁可怔了怔,走到阳台边往下看。
季臻抬头朝她这个方向望了望,低头看手机。
宁可收到消息。
季臻:【下来】
宁妍汾已经帮她把外套拿出来,“外面好冷的,你别让他等久了。我困了,敷完面膜就睡觉,你不要来吵我。”
“嗯。”
宁可出了电梯,一路小跑到门口,一头扎进季臻怀里。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宁妍汾的自杀,让她内心绷着的那根线霎时间断裂。所有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
她靠在少年怀抱里,呜呜直哭,再也扛不住沉默带来的压力。
季臻搂着她,轻声问:“吓着了?”
她显然是情绪紧绷到了顶点,抽泣着说:“程子域骗宁妍汾,我知道,却不敢告知真相。我怕宁妍汾的前路被堵死,怕她觉得难为情,我怕她会讨厌我。”
“程子域抛弃了我,可他爱宁妍汾。宁妍汾说讨厌他,可她又愿意用一生去和他纠缠。我想要个家,温馨的,哪怕磕磕绊绊,哪怕贫穷的家。”
“有的时候,我恨宁妍汾把我带到这世上,有时候又恨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她的牵绊。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我的命,耽误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季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世界和解。”
她终于有勇气把长久以来,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倾诉。
季臻很高兴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心声。将她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那就跟着我,我替你劈开它们。”
宁可抬起头。
少年表情骄傲得不屑置辩:“以暴制暴的特殊时刻,武力能解决问题。”
他像是要去打架。
她不禁一愣:“你要去劈谁?”
季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说:“世俗,道理。”
“道理不是用来讲的吗?”
“道理就是用来劈的。棍棒底下出道理。”
“……”
季臻松开她,见她里面只穿一件很薄的睡裙,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走。”
宁可问:“去哪?”
“劈道理。”
前面绕个弯,就是赋迎亭苑一期。
季臻把宁可带去了家里的VR室。
游戏名字叫《别跟老子讲道理》。
勾选少女角色。
画面中所有的“困难”、“方案”、“卷子”、“病痛”都被锤爆了。
特别解压。
这款游戏是季臻跟几个朋友共同研发的,已经在国内上市。他高中时经常打游戏,原来不是不务正业。
玩了两轮,宁可遍体舒畅,打出了一身汗。
季臻带她上楼去洗澡。
她住过的房间没变,还和高中时期一样。
痛哭一场,大汗淋漓,热水仿佛能冲掉所有的压力。
宁可洗完澡出来,季臻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好点没?”
“好了。”她坐过去,“你还不睡吗?”
季臻侧目。她的五官小巧,眉眼艳得勾人,脸上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但她一开口,声音却异常温柔。
他闲闲地说:“在等你。”
“等我?”
“嗯。”他揽过她,“等你挑战个十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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