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阿青翻飞的清眸里,闪过的还是西湖边那惊鸿一睹,那一刻她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国,把自己的爱人推给了吴王,他心里苦,苦到对天真少女阿青的无数个问题都置若罔闻,敷衍的有一搭没一搭,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衫——这是爱人西施在上面哭过的。
他也哭过。
他,舍不得洗啊。
——为了遇见他啊。
——她爱上了他。
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无怨尤。
爱让人成长,让人疯狂,也让人变得不像我。
少女阿青就好像初出古墓,张狂炽热的李莫愁一样,眼里心心念念,只剩下了一个叫陆展元的男人,他有点小帅,也不算太帅,有点潇洒,也不算太潇洒,有点小聪明,会点机关术,武功差得不能再差——可他是我的陆郎啊。
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疼过,想过,后悔过的人啊。
我们曾经美好的记忆,已经是我这辈子拥有过的最宝贵的东西。
功成名就了,范蠡要和那个西施在一起了。
他们倾国倾城的爱情,被青史铭记了。
可我呢?
阿青在历史的角落缺席,吴越复国应该是英雄主义,大男子主义的史诗,而不应该和一个卑微的小女子神奇的剑法挂上钩;范蠡和西施的爱情上呢?
世人会讨论的是范蠡爱不爱西施,西施后不后悔,却不会管这个叫阿青的孤单的克隆的单恋范蠡的小人物。
阿青痴狂的,求爱不得的爱,少女的第一次初恋,却连二人爱情的配角,第三者也称不上。
她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因为范蠡——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带着疯狂的嫉妒,和决绝的杀气,阿青冲入宫中,无人可挡。
那一刻她是李莫愁,她是想杀了西施的。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凭什么呢。
同为女人。
身为女人。
我有这么高强的武艺,你不就是长得好看吗,有什么呢有……
见到西施的那一刹那,她才发现自己满盘皆输的错。
——西施,绝不是何沅君那般普通。
震惊,失落,不忍再看,嫉妒,自卑,自残羞愧。
杀气也退散,阿青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有败给任何兵刃,却败在了情敌绝世的容光下。
西施的容貌——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姿若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惭愧的让阿青清秀的面容瞬间变得很苍白,抬不起头。
看也不敢多看。
最后的结尾如同凤凰点破了天蓝,完美的收鞘,武侠和神话的结合,历史上的典故竟在武侠小说中缓缓复活。
金大师写的亦真亦幻,淡然清丽的小品行文,如西湖望川了千年的秋水。
让人不分历史和小说,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吴越之争为何胜利?越王如何卧薪尝胆?西施为何有心疾?范蠡究竟是残忍无情的男子,还是心中悲苦,与爱人分隔的可怜人?西施是不是真的美貌?”
——再看看《越女剑》原文的结尾:
“她凝视着西施的容光,阿青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变成了失望和沮丧,再变成了惊奇、羡慕,变成了崇敬,喃喃的说:“天……天下竟有着……这样的美女!范蠡,她……她比你说的还……还要美!”
纤腰扭处,一声清啸,已然破窗而出。
清啸迅捷之极的远去,渐远渐轻,余音袅袅,良久不绝。
数十名卫士疾步奔到门外。卫士长躬身道:“大夫无恙?”
范蠡摆了摆手,众卫士退了下去。
范蠡握着西施的手,道:“咱们换上庶民的衣衫,我和你到太湖划船去,再也不回来了。”
西施眼中闪出无比快乐的光芒,忽然之间,微微蹙起了眉头,伸手捧着心口。
阿青这一棒虽然没戳中她,但棒端发出的劲气已刺伤了她心口。
两千年来人们都知道,“西子捧心”是人间最美丽的形象。
是啊,西子捧心,是人间最美丽的形象。
原来西施并没有心疾,而是被阿青的剑气所刺伤了心脉,才有了那“西子捧心”的风情啊。
西施被剑气刺伤心脉,有了“西子捧心”的风情。
阿青呢?
阿青那一剑,杀气十足,却又因为看到西施的容貌,尴尬到落荒而逃,无地自容,只散发出一丝诛心的剑气。
那一剑的风情呐……
这一剑的风情,何尝不是少女阿青,初恋爱而不得,辛酸成长的风情?
这人世间百媚浅红,唯有你是我情之所向,这世界上所有的相遇,其实都是久别重逢。
几千年来花开花谢,倒了不知多少亭台楼阁榭。
英雄白首,美人迟暮,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戏台上水袖唱腔的戏子,唱的戏本里,有情人总能终成眷属。
即使换了一个身份,一个空间,一个名字,在千年之后的地方,在喧嚣至极的闹市,在长安花开满的青山,你在人群中静静凝望着我,还是会感到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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