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要太操劳了,若将所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岂不是要累坏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如果事事要陛下来拍板,那这一层层筛选出来的人才有何用处?还不如都回家种地去。”汤凤伸手去摸他眼下的皮肤,瘪着嘴道,“看看,这眼底下的青色都出来了。”
威帝笑着握着她的手,道:“有遂之、玄机他们,朕只需掌控全局就好,费不了什么心。况且徐相就快从江苏回来了,到时候朝中有他帮朕盯着,朕更是能偷闲了。”
“徐相?他探亲结束了吗?”
“嗯,已经收到他请安的折子了,这一两日就会回京。”
徐化,他终于回来了。
汤凤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奇怪的笑意,细看像是在笑,恍惚间又觉得闪过了什么光,她道:“是啊,徐相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于朝廷功劳颇大。”
威帝没有否认,对于他来说,徐化不仅是内阁元老,更是他的恩师。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徐化鼎力相助,所以他对徐化有很深厚的感情。当然,其中还有一层关系,威帝的元后便是徐化的女儿。
要将这样一位重臣扳倒显然不是易事。汤凤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笑得有些漫不经心,西宁王……这次就看你的了。
两日后,徐化果然风尘仆仆地进宫请安。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化今年六十有二,虽不是内阁之中最老的人,却也是排得上号的三朝元老。他一脸的瘦削,两颊颧骨高高的凸起,看起来有些清冷高傲,虽已过花甲之年可仍旧精气神十足,让人窥探不见半分隐退的心。
“徐相快快请起。”威帝亲自绕过书桌,抬手将老人家扶了起来,笑着道,“你这一走大半年,朕心里早已十分挂念啊。”
“劳陛下记挂,臣感激不尽。”徐化点头拱手作礼。
君臣二人坐下来寒喧,威帝对他回家路上的所见所闻十分感兴趣,他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的百姓在他的治理下过上了什么样的日子。
“百姓对陛下自然是感恩戴德。臣一路走来,百姓们衣食充足,勤于农桑,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尤其是臣的老家,已经与臣当年走出来的时候大相径庭了,从前镇上满打满算只有一两个秀才,如今细数,已经有四五十位了。”徐化感叹,“百姓富足才能有时间读书,这些年的修养生息已经为陛下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了。”
威帝听着这样的话自然欢喜,治下国泰民安,怎能不让他骄傲呢?他又细细与徐化交谈,问到了如今江浙一带的人力物力以及消费水准。
“臣这次回来路过了庆王的封地,臣并未打扰他,只是轻车简行经过。”徐化道。
“哦?徐相有何发现?”威帝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庆王,好奇地问道。
徐化顿了一下,道:“庆王归藩后鼓励百姓垦荒,兴修水利,在他的封地内鼓舞人口生育,干得十分热火朝天。”
威帝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自然听懂了徐化的话。
“庆王很有几分劲头,臣也为陛下得了一能臣感到高兴。只是……庆王在封地屯兵数处,臣让家仆暗自摸访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处,每处都有近万人。”徐化抬眉看了一眼威帝的脸色,果然已经沉了下来,徐化接着说道,“庆王屯这么多兵,臣不知他是何意。不敢当面问一问他,只能回来跟陛下禀报。庆王若是不懂规矩,陛下可派人去提醒一番,但他若是有别的目的,还请陛下早做提防。”
徐化的品行威帝是信得过的,既然他说出来了,那并不是无中生有,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去诬陷庆王。
“辛苦徐相了,朕会派人去提醒他的。”威帝沉下了眸子,狭长的眼尾勾起了几分凌厉的杀意。他当初是同情庆王才答应他离京的,如今不过半年,他竟然在封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威帝怎么能忍?
徐化将一切都禀报了威帝,一身轻松地回了府邸。
承乾宫。
在养心殿发生的一切都瞒不住坐在内宫的皇贵妃,她听了来人禀报后,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马脚都藏不住,果然是个废物。”汤凤嘲讽地说道。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宜贵人,她当然也将刚刚的话听了个全,道:“庆王注定成不了事,可事情真的像徐化说的那样,是他的家仆发现了庆王的屯兵之地?”
汤凤端起茶杯,轻轻刮了刮茶叶,道:“你见过哪家的仆人有这样的本事吗?庆王做这种事情自然是十分隐秘之地,怎么会被一个家仆就给发现了?”
“臣妾猜啊,庆王这次大约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宜贵人轻笑道。他大约是在拉拢徐相,没想到徐相可能当着他的面应承了,转了身就给他卖了。
汤凤放下茶杯,用手绢轻轻压了压唇角,问:“陛下膝下只得一大皇子,徐化难道对储君人选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娘娘的意思是……”
“天下乌鸦一般黑。”汤凤冷笑,“让人查查他,本宫就不信他没有淌这浑水。”
半个月后,从边关传来的军报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报!西宁攻破我边塞重镇河川,现已直逼宣府!”
曾经信誓旦旦说着西宁只是借道,并不敢对大夏动心思的大臣们彻底打脸了。西宁发兵十万,沿线直逼宣府,不过两日便破了河川,可谓是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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