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喂去吧。”汤贵妃见时辰差不多了,抬了抬下巴示意。
陈贵人端着冷透了的药朝齐妃走去,每走一步她都想哭,宫中日子难捱,可若是有这样的饿狼环伺在身边,她估计再也无法安眠了。想到闺中肆意的时光,父母在旁姐妹在侧,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啊。
陈贵人走到齐妃的床前,看到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极尽无奈。一想到齐妃也是系出名门的贵女,世代簪缨,却还要遭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般折辱,心中悲凉顿起。
罢了,翻脸就翻脸,大不了挨皇上一顿斥责罢!她心一狠,做好了摔碗的准备。
下一刻,齐妃的手搭在了她的腕上,齐妃常年生病,身上的温度偏低。她的手一握住陈贵人的手腕,顿时让她的动作迟疑了。
“多谢妹妹。”齐妃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朝她安慰一笑。
陈贵人眼神一动,不肯这般轻易受辱。齐妃看似温柔实则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朝她轻轻摇头。
陈贵人深吸了两口气,算是平静了思绪,坐下来:“药有些苦,姐姐受罪了。”
“无事。”
不远处,汤贵妃轻笑道:“贵人可不要手抖哦,漏一勺本宫就再让你熬一碗,你看着办罢。”
陈贵人心里暗恨,这般小心思竟然也躲不过汤贵妃的眼睛,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汤贵妃低头轻抚自己的指甲,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折磨人的伎俩,她是怎么也出不完的。
药苦涩至极,喂的人不敢作假,喝的人同样不敢漏出半滴。
喂到第四碗的时候,齐妃终于忍不住了,大声作呕,一口气将刚刚喝的所有药都吐了出来。
知菊捧来痰盂,看着齐妃吐得撕心裂肺,似乎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模样,心疼得流泪。
“主子……”
陈贵人放下药碗,顾不得裙边的污秽,跪在榻前,轻轻拍打齐妃的背。
汤贵妃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面,她笑着站了起来,道:“看来这四位太医的药齐妃都不受用,罢了,看来是本宫好心办错事了。”
齐妃抬眸,呕吐导致的泪流让她的双眼看起来像是被清洗了一遍,她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盯着贵妃,似乎在说:我偏不死,你奈我何?
汤贵妃用手在面前扇了扇,皱眉道:“果然是本宫讨厌的味道,跟这里的人一样。”说完,她朝齐妃轻挑了一下眉毛,道,“本宫闻着不舒服,就不多陪齐妃了。”
“贵妃娘娘慢走,不送了。”齐妃接过知菊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汤贵妃高深莫测地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离开了。
“主子!”
寝殿内,齐妃终于抗不住昏厥了过去。
汤贵妃走到延禧宫的门口,回身看了一眼这头顶上的牌匾,冷漠地扯出一个笑:“她还以为本宫收拾不了她一条贱命呢,不过是觉得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罢了。”
莲叶低头不敢作声,莲藕上前扶着汤贵妃上撵轿,道:“莲花姐姐泉下有知,会知道娘娘对她的心意的。”
汤贵妃看了一眼莲藕,这也是一路陪她走过来的人了,她们这些人瞧着她作威作福,不知心里可有与里面人一样憎恨她的时候?
“呵。”她轻笑一声,落在风里,几不可闻。
“心意”这种东西只有活人知道,死人能知道什么?同样的,痛苦和折磨也只有活人才能体会,就让齐妃慢慢享用吧。
入了夜,齐妃才醒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惊讶地看着床前的陈贵人,心道:她们的交情也不至于多深,陈贵人难不成真的把她当作姐姐了?
陈贵人已经重新梳洗了一遍,下午的狼狈总算是掩盖了一些。她端起一旁温热的蜂蜜水递给齐妃,道:“我与姐姐都是苦命人,今天姐姐受罪也与我关,我这般睡去实在是心有不安。”
“傻妹妹,她一贯对我如此,跟你扯不上关系。”齐妃笑着道。
陈贵人摇头:“不,与她分宠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不会放过我的。”
齐妃抿唇,默默地端着蜂蜜水凑到唇边。汤氏的性子虽张扬,可也不是无脑之辈,否则哪里能独获生宠这么些年呢。
“姐姐。”陈贵人突然起身下跪。
“你这是做什么?”齐妃赶紧将小碗放在一边,伸手欲扶她,“赶紧起来。”
“姐姐,单个来看咱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若不拧紧一根绳只怕时时刻刻都要受她折辱。”陈贵人惨兮兮地道,“今日姐姐的遭遇兴许就是我的明日,我不想死在她手里,也不忍看着姐姐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过日子。姐姐,不如咱们联手罢!”
齐妃叹气:“傻妹妹,你以为咱们联起手来就能对付得了她吗?如今后宫是她的天下,前朝几近一半的大臣也都被她买通,加上她圣宠不衰,咱们还有胜算吗?”
陈贵人呆在原地,讷讷地道:“难道她就只手遮天了?”
“如今皇上宠爱她,谁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分毫。”齐妃伸手将陈贵人扶了起来,“咱们只庆幸如今她膝下还没有皇子,若有一天她诞下皇子,恐怕皇上会眼睛都不眨地立她的儿子为储君,到时候咱们才是永无宁日了……”
皇子?陈贵人忽然抬起头来,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此时倒是顺理成章地问出口了:“姐姐,汤贵妃宠冠后宫这么多年,怎么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