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隐隐有人喊着门坏了,夏之余无心再去管别人怎么样,踩上座椅扶着靠背就准备往外跨,就在这时车身却再次震动!
又有一辆车爆炸了!
爆炸声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们要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别挤啊,踩到小孩啦!”
她不能再等。夏之余心里砰砰直跳,不安的感觉再次升起。
仿佛应和她般,被夹在中间,他们所在的客车猛烈摇晃了两下“嘭”的爆炸,爆炸中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撞到她脑袋,砸的她眼前一黑,人也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不能再等!
柏油马路上有些物体在燃烧,乘客不止一人在从窗户往外爬,夏之余也当机立断站上座椅,两手找好着力点使力。
“救救我妈妈,救救我……”
一条腿跨出,小孩子凄厉的哭声钻到她耳朵里,让她不由地回头。她妈妈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上压着一个行李架上掉下来的箱子,小女孩在旁边跪坐着哭泣,也不知道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她扒着车窗的手忽然顿住了,僵直在那里,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出去了、再往前一步……夏之余看着街道上匆匆跑过的行人,终是闭了闭眼,又把跨出车窗的腿缩回来,三两并步至那孩子跟前,“走,跟我走。”
“要妈妈……妈妈……”
夏之余不想再耽搁,那女人三十岁左右,身子虚胖,看着又高,现在昏迷着她肯定弄不动她,更何况……小女孩则不同,四五岁的年纪,小身板细的她一提就能走。
到底是一条性命她心软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看得清楚,车厢内挤着的不仅仅是人,还有蓝色绿色,各形的灵体。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她却看得见他们的死状,他们活不下去了。如果没猜错,待会还会有什么来夺走他们的生命。
夏之余脸色发白,眼前这样的景象让她害怕。她怕鬼,却有一双阴阳眼,打小便能看得见鬼魂,平时为了不看见鬼魂一直是戴副平光眼镜的。而这次看见即将死去的人的灵体,也是头一遭。
乘客们拥堵在狭小的车窗前,互相推搡,有些人甚至为了先出去而大打出手,骂骂咧咧的声音揉成一团,充斥狭小的车厢,看得人心底烦躁。这样混乱的场面,谁又救得了谁?
“放开我!我要我妈妈!”
小女孩在她怀里双脚乱蹬,使劲扭着,夏之余被踹了几脚在软肉上,有些疼,皱起眉声音一沉低吼道:“你妈已经死了!”
趁着她愣神,夏之余把孩子送出窗外,一手拎着小姑娘细瘦的胳膊,自己大半个身子从车窗吊出去,加上胳膊的长度,她手一松,女孩儿摔落在地上,高度不高,并无大碍。
她自己也爬上去,扒着窗的手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她没骗她,那个妇人,已经死了。
“拜托,把孩子也抱走!”同侧车窗内有个瘦小的男人跳出来,夏之余赶忙喊住。那男人正准备离开,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了看孩子,犹豫了一下,跑过来把孩子捞到怀里,没再管夏之余,自己跑远了。
也算是救了一条命吧……
夏之余不是不愿意自己带走那个孩子,而是……她的手以一个极其变扭的姿势去摸自己的后领,衣服和头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解开……
再在一声巨响之后,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
“夏之余,二十二岁,青省澜江市人。”
“什么?”
黑袍下伸出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那手指点上她的眉心,凉凉的,她便感到有一片光从自己的眉心中被扯出,化成一副卷轴。
夏之余有些惊疑,忽地一下子滞住了呼吸,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是死神、鬼差?还是黑白无常?
那人穿着黑色斗篷,从头盖到脚,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左手提着一串巴掌大的木牌,右手在卷轴上轻轻拂过,卷轴顺势展开。
“就是你了。”
夏之余对自己的状况隐隐有些感觉,向四周看去。天还是那般黑,街道上的灯依旧那般亮,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停了一片,就连媒体都来了,车停了一片。事故中的车被炸得不成样子,残火仍在燃烧,空气中飘着烧焦的味道,有些难闻,一些灵体绕着车在游荡。
她看见了自己,趴在地上,身上有玻璃划出的伤口,还在流血。
“原来我死了啊……”夏之余仰头看向面前但黑袍人,故作轻松地问道,“现在去投胎吗?”
“不,你符合条件,同我回地府上档案,做灵司。”
“灵司?”夏之余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灵司是什么?自己这是不用死了?
许是黑袍人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原应带你去投胎转世,再世为人,但因你生前行善积德,积有功德在身,是以可入地府官职,做灵司。”说话间,他看向刚刚被救的孩子,话语中不免流露出淡淡的欣赏之意。
夏之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瘦小的男人带着刚刚她救下的孩子,在警察面前说些什么,心下了然。
黑袍人已又看起卷轴,卷轴上银色的字滚动得太快,她真的怀疑他是否能看得清。
见他在忙,夏之余便也不说话,不打扰。既然要上什么档案的话,那灵司什么的,总归是会解释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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