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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讲究。”孟怀曦头也不抬。
    “下、下讲究?”
    孟怀曦:“……”
    孟怀曦咳两声,一本正经:“是极,这番动作乃是为祛除芜秽,以正邪祟,算作下等讲究。”
    “哦……”孟珍珠似懂非懂,亮晶晶的眸子黯了一瞬,眨眼又重新亮起来。礼仪规矩果真好深奥呀,她虽…虽听不太懂,但三姐姐什么都知道的,听三姐姐的就错不了!
    “……”
    这实心眼的姑娘绝对是信了。
    孟怀曦按按眉心,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嘴快,不仅会败北,还会教坏小孩子。
    从越州孟府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训练有序,鸳鸯打帘时,小童已布好长凳。孟怀曦把着另一位大丫鬟琥珀的手,一步步优雅地下了马车。
    雪白的绸缎从她脚边铺向府内中庭,左右两旁的随侍肃着脸,远远瞧去也着实唬人。
    紧随其后的小姑娘怯怯地扯着她衣角,孟怀曦轻叹,伸手去握孟珍珠的手掌。缀着上好南珠的朱红绣鞋落在白绸上,她挺直脊背,携孟珍珠一道缓步拾阶而上。
    朱漆铜环的门应声而闭。
    孟怀曦偏头,从覆雪的檐角望去,正瞧见巍峨宫墙。
    她轻笑。
    上京城,她又回来了。
    *
    “这是崔娘子早早吩咐寄来的,她说您目下紧需的东西,同这几月小字、诗论作业,一并都在里头。”
    孟怀曦一道拆开包裹,一道问:“崔先生可有旁的嘱咐?”
    鸳鸯敛袖提壶,替孟怀曦斟上一盏新茶。
    “崔娘子还说,小姐在京里亦不必太过小心,张扬些也并非有错。上京比不得越州,并非万事不争便能诸事无忧。”
    孟怀曦柳眉轻挑,这话若是说给从前的孟怀曦倒不出错。
    至于叫现在的她张扬些?孟怀曦直乐,怕不是能把天给捅个窟窿来。
    她草草翻了翻,这最上头的小册是一份上京家族关系谱,末了还附有隐晦的庙堂动向。
    庙堂动向。
    孟怀曦神色淡了淡,舌尖下意识去抵下齿颚。
    若说前头的关系谱是清河崔氏人脉,那么这后头的东西……
    从记忆里看,孟怀曦早知道崔娘子非等闲之辈。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崔娘子会这般厉害。
    要是搁在从前,她必定会尽办法让这等能人为她所用。
    孟怀曦想了想,又问:“我祖母与二叔一家,该是到哪儿了?”
    “茂陵新涨了潮,这几日不便行船。”鸳鸯手执香箸,挑开错金博山炉中沉积的香灰,又点上新的山茶香。
    “奴婢估摸着,二爷他们至少比咱们晚上三日功夫。”
    这场潮涨得妙呀。
    孟怀曦晃晃毛笔,拿手抵着额头。
    想要打探消息,这几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等二叔一家抵达京城,恐怕是没法清静的。无论是素来看她不惯的老夫人,还是摸不清套路的婶娘,都不像好像与的。
    “这个香……”孟怀曦皱了皱眉,极不适应地捏捏眉心。
    “小姐?”鸳鸯不解。
    孟怀曦摆摆手,这是原主喜欢的清雅味道。于她,到底是滋味淡了些,比不得凰髓烈性。
    “吩咐下去,且不管日后二夫人如何吩咐,他们只消守好四小姐。蘅芜院与蓼风轩里,除了我,”孟怀曦丢开毛笔,把玩一方漆红的令牌。“谁下令都做不得数。”
    那令牌上,亦是如出一辙的朱雀纹样。
    *
    要说打探消息,除了人来人往的茶楼酒肆,更没有更妙的地儿了。
    冬雪还未完全消融,街边早春的柳已暗暗催发新芽,幼嫩的绿遥遥缀在雪覆的枝头上,像一个新生的希望。
    时值傍晚,茶楼里正热闹。
    “这前雍的栖霞公主,那得是比苏妲己更能霍霍的祸水。”
    楼梯转角处,孟怀曦停下脚步,心道:承你谬赞,能和苏妲己并提,不才我也算名留青史了。
    “至于为何这般说?”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口沫横飞:“嘿,各位客官且听我慢慢道来。”
    “栖霞公主生前特辟女子经科,叫无才妇孺与我辈大丈夫同出庙堂,大肆篡改祖宗规矩,更严刑峻法,任用酷吏。这等老掉牙的东西,咱们今儿便不说了。”
    当事人孟怀曦:“……”
    她的丰功伟绩怎么就老掉牙了!
    孟怀曦冷呵,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长公主以辅国之名,与前朝太傅苏越、国师谢不周、明月坊坊主苏狸及一众翰林学士交从甚密。”
    “甚至——”说书老头嘿嘿直笑,“和咱们现在这位‘威名’远播的皇帝陛下,干系也不小嘞。”
    孟怀曦更不干了,前头几个她勉强也就认了,可最后这个……
    她听都没听说过,又如何同这位好汉扯上关系。
    这么多年,京里说书人口花花的毛病竟是还没改好。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孟怀曦不屑地瞧了一眼台中的小老头。
    一楼鱼龙混杂,声音太多太过嘈杂,雅间又过于封闭,听不着个所以然。
    所以这二楼大厅便是最好的观察地儿,视野开阔,又能听清楚身边人的谈论。
    孟怀曦提着裙摆,正转过避光的雅间门口,便扬声高呼:“小二,我要一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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