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里,郑小璐正在佛前长跪,双手合什,静静祈祷。很多年来,她就喜欢在心里跟自己说话,向幻想中的神祗诉说心事,现在,她越来越需要一种精神寄托。在佛前,她的心灵很恬静,就象舒缓流动的泉水,让她的灵魂得到最大程度的放松。
“施主,求支签吧。”一个和尚见她态度十分虔诚,举着签筒迎上前来。
庙里冷清,不年不节的,来上香的人少,和尚也清苦,解支签能赚点小钱。郑小璐不好让这僧人失望,便苦笑一声接过了签筒。
“求些什么呢?”郑小璐有些怅然。
“施主,无心胜过有心。”
郑小璐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再想个目标,随意地摇起了签筒。
“吧嗒”,一枝签落在地上,郑小璐捡了起来,只见签文上是四句话:“婚姻原是前生修,何必劳心勤意求,织女未逢七月七,牛郎依旧还牵牛。”
“施主,贫僧来为你解签吧。”
郑小璐摇摇头,摸出两块钱来交给和尚,双手合什施了一礼,轻轻地道:“谢谢师傅”,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张胜开车赶到慈恩寺门口,停好车子向庙里走去。走到庙门前时,忽地看到前边路上有位姑娘正独自行去,那背影特别的眼熟。他心里想着,脚下却未停,仍向庙里走去,走到院子里的巨大香炉前时,忽地站住身子,仔细想了想,转身又向庙门外跑去。
前方路上行人寥寥,已经不见那个身穿蓝色衬衫、格纹筒裙的女孩了,张胜有点心神不宁,犹豫着想回庙里去,躇踌片刻,终于还是拔腿向那女孩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一片儿头几年张胜来过,那时这里还是一片平房区,现在也建成了一幢幢普通的住宅楼,看样子许多房子刚刚落成不久。这一片儿地处偏僻,没有什么高档住宅区,所谓的小区也没有围墙阻隔,一幢幢走过去楼群间的通道一目了然,这里有小商小贩,有蹓弯的老人,就是没见到方才那个女孩。
又追过去两幢楼,忽地见到一处楼门口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孩背对着他,衣着体态正是方才所见的女子,张胜急忙走了过去。
“我把孩子交给你,你是怎么看的,唵?我昨儿晚上才看到,我家孩子脖子上被抓了三道,血赤忽啦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他妈的还当阿姨呢,今天你得给我说道说道。”
“魏大哥,您别生气。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你家小辫儿和其他小朋友闹着玩,不小心被人抓了几道指印,其实就是三道浅浅的划痕,我当时看到批评了那孩子,给小辫儿也抹了碘酒,没有大事的。真是对不起了。”
“你少跟我扯这个,”那男人逾加蛮横起来:“我魏武的女儿,全家老小谁都不舍得碰一下,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千小心万小心的,到了你这儿受了伤了,那要是留下疤瘌,长大了好长对象吗,不行,你得赔钱。”
那女孩哀求道:“大哥……”
“叫啥也没用,你不赔钱这事没完,我搅得你这幼儿园开不下去!”
“大哥……,那……得赔多少?”
“你看着给呗。”
“那……那我赔一百成吗?”
“一百?你打发叫花子呐?没个三千五千的这事没完!”
姑娘一听急了:“大哥,你……你这不是讹人吗?”
“谁他妈讹人?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告诉你,老子不差钱,我就是要个说法。你给不给?”魏武说着,一把扯住了姑娘的胳膊。
张胜在后边已经看清了那姑娘的相貌,正是悄然消失许久的小璐,眼见她被人如此欺负,张胜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他一个箭步跃过去,抓住魏武的手腕,喝道:“放手!”
魏武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张胜这小伙儿长得虽精神,看体形却没他魁梧,顿时又满脸狂态:“哟嗬,这谁裤裆没系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要耍横是吧?就怕你不是个儿,我女儿在她幼儿院出的事,她不负责谁负责。”
这人整个就一地痞无赖,张胜气得火冒三丈,他一下攥紧了拳头,小璐这时也看清了是他。她不知道张胜怎么找了来,魏武个子虽不如张胜高,却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她怕张胜吃亏,连忙上前拉住他,低声说:“别,别打架。魏大哥家的孩子确实在我那儿受的伤,哪能打人家孩子家长……”
张胜一听忍了忍怒火,冷冷问道:“你说吧,多少钱?”
“三……五……五千!”魏武瞪了瞪眼以壮声势。
这时,一个叼着烟卷穿黑色罩衫的汉子晃着膀子从楼洞里出来,一见两个男人互相攥着对手腕,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噗哧”一下乐了:“好哎嘿!这刚出门,就看了一套全武行,我说你俩啥毛病啊,这么瞪能瞪出个屁啊,动手啊!”
张胜看了眼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看客,这一看,两个人都是一愣,那人满脸惊讶惊喜,连连道:“哎呀呀,是你呀大哥,你……也住这儿?”
张胜正没好气,冷冷地道:“不是,我来这儿看……看我妹妹。”
原来,那人正是上周在证券营业部里被张胜指点过的那个辛一锋。他一见是张胜,忙点头哈腰地笑:“大哥,来看朋友?哈哈哈,我来看我妈的,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呃……你们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