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刻有多么怀念, 就有多么寂寞与孤独。
察觉到她的视线,冯宛慢慢转过身, 对她轻声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跟我回宫, 陛下该冷静下来了。”
“第二, 留在燕国公府里,做顾望之的女儿。”
“相信我, 有这个身份,你不会过的比任何一位宠妃差。当然,如果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立你为后,那又另当别论。”
她之所以说是顾望之的女儿, 是因为冯宛的入宫并不光彩。
这是一个秘密。
最开始的时候,不少贵族心知肚明。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任帝王的刻意遮掩和知情人的缄默不语,如今已经少有人知。
明湘看着她,道:“我要回宫。”
冯宛摇了摇头,“看来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的好。”
明湘微微垂眸,“我不想离开他。”
冯宛道:“上一次你跟我说话时,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对吗?”
“我只是想起了一部分。”
冯宛慢慢道:“如果我没有入宫,或许我会觉得你的选择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那母亲是不赞同我?”
“宫里的关系太复杂了,你……”话说到这里,冯宛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顿住了。
她问明湘:“你刚才叫我什么?”
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淡定,显得有些急切。
明湘自然道:“母亲啊。”
冯宛捋了捋发丝,显得有些无措。
好半天,她才笑了笑,“这很好。”
说这话时,她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
天色擦黑的时候,冯宛和明湘回到了宫里。
冯宛没有去送她,停在了昭武门前,她说:“如果陛下看到是我来送你,只会觉得我是在向他示威。”
明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冯宛再次看了她一眼,“之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
说着,她留了人在明湘身边,转身离去。
她虽然被宫人齐齐簇拥,背影却在月色与黑夜中无限的拉长,像是天边唯一一轮月,孤冷而幽深。
明湘看到这一幕,有些窒息。
她深刻意识到,这些年冯宛受的苦,不会比她少。
花梨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只知道陛下突然离开,贵妃和太后一起去了燕国公府,到现在才回宫。
明湘低声道:“怎么了?”
花梨微怔道:“总觉得太后娘娘,好像很寂寞的样子……不过,大概宫里的女人都这样吧。”
说完这话她就意识到不对,连忙纠正道:“不是,娘娘肯定不是这样的。”
明湘抿了抿唇,这一刻,想到了曾经在宫里见到的如空气般的妃嫔们。
她抬步走向了文华殿。
夜晚的文华殿仿佛盘在深宫的巨兽。
元宝公公不安地搓着手,站在殿外,一见到明湘,就仿佛见了救命恩人般惊喜。
“娘娘,你可算来了,回宫以后,陛下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明湘一顿,看向贺淼。
贺淼黑脸一片冷漠,没有开口的意思。
但显然这件事并未被传出去。
一只浑身漆黑的八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元宝公公肥硕的肩膀上。
“怕怕,怕怕。”
他眨巴着豆豆眼道。
竟然是把和尚都赶出来了吗?
明湘犹豫着走了进去。
殿门又被关上。
文华殿的宫人们显然很信任贵妃有让陛下消气的能力。
室内一片漆黑,明湘找到了一盏灯,点了起来。
火光亮起的瞬间,冷漠阴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
明湘回过头,看到赵据一个人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明湘看到他出宫时穿的外袍还没换下。
她走过去,手伸出去解他的外袍。
赵据冷冷甩开她的手。
“你还回来做什么?!”
他冷冰冰地重复这句话。
明湘无奈柔声道:“我是陛下的妃子,现在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赵据冷笑道:
“可你还是冯宛的女儿!”
一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便像是从齿缝里钻出来一般,咬牙切齿般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早就和冯宛串通好怎么来欺骗孤,看到孤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模样,你们心中很痛快吧?”
“当初是先帝拆散了你们母女,所以你们就这么报复到孤身上。”
“要不是这次我忽然去找你,你们还想联合起来骗孤多久?”
他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从未有过的疑心与阴鸷。
明湘从不曾知道,赵据是疑心如此重的人。
或者说,从他们见面伊始,他的疑心从来都不是用在她身上。
他会去疑心身边的大臣和亲人,却从未疑心自己的枕边人。
她努力平静道:
“我之前确实想到了一些还在燕国公府的事情,但我并非有意隐瞒陛下,因为我一是不确定,二是不知道该如何跟陛下开口。”
“我并没有和太后串通,这次甚至只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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