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得到真实的消息。
他闲闲靠在井旁边的树干上,看到两个农妇结伴走来,肩膀上挑着桶。
“你听说没有,前几天来了人,那老汉忽然就阔绰了起来, 还买了两匹耕地的牛……”
“谁不知道啊,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顾易慢慢走了过去。
两个农妇看到他这个生人,顿时闭上了嘴巴,显得有些拘谨。
顾易露出无害又温和的笑容,“能告诉我,你们说的是哪一家吗?”
……
明湘这几日搜集了许多五绝居士的遗作。
赵据以为她是欣赏顾望之的才华,不但把内库里的前朝名画都塞给了她,还为她寻来一名顾望之的弟子。
这位弟子如今正在宫内当画师。
隔着一道海棠屏风,对方显得激动极了,送上来一套白玉制的文房四宝。
“这、这是我师傅亲自送给我的,现在送给娘娘。”
明湘婉拒道:“既然是你师傅送给你的,我又怎么能收下。”
那画师答道:“我师傅不缺这些,送给我的东西可多了,这一点不算什么。”
一边说着,他就想起来来之前燕国公府特意上门,让他把一些东西转交给贵妃的事情。
他笑着道:“听闻娘娘也在收集师傅的遗作,我那里也有些,等一下就交给娘娘。”
明湘眸光微黯道:“收集这些东西也没有意思,本来画就应该收藏在爱画之人手里。”
画师微微一笑道:“我师傅有文绝,书绝,画绝,乐绝,痴绝之称,他是真正的天妒英才,虽然英年早逝,留下的作品数量却不逊任何一位大家,娘娘无需介怀。”
收下画师的画之后,明湘沉浸在思绪里片刻。
半晌,她带着花梨出了门,一如既往地在池水边喂鱼。
可这里却失去了往日的安静,甚至显得有几分聒噪。
明湘抬起头。
隔着一道不大的湖泊,她看到对面有一个俊俏的青年正在和宫人争竞什么。
她微微挑眉,走近了过去。
顾易正在生气呢。
他去郑家村打听到那玉匠最近暴富不说,还准备搬家,便开始怀疑燕国公府隐瞒了什么。
结合之前悄悄打听的燕国公夫妇的行踪,他更是品出了几分诡异来。
他想也不想就想去入宫见冯宛,想告诉她自己好像知道了一点顾湘君的下落,结果寿安宫的宫人把他拦下来,居然说什么“太后不好单独见外男”!
他奶奶的他从小光屁股的样子冯宛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宫人齐齐把他赶出来,他气的不行,正在和宫人争论呢,忽然,只觉得头上一疼,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
这种痛感和力度有点熟悉,以至于他竟然有几分恍惚。
他眯起眼,低着头,找到了刚才打到自己的东西。
他捏了起来。
那是一块小小的翡翠珠子,在日光下散着水碧的光泽。
“那是谁?!”他眼尖,看到了隔着湖的那个正背对着他离开的身影。
“啊,这是贵妃娘娘!”宫人惊讶道。
她看了顾易一眼,“贵妃定然是厌烦公子吵闹,才警告公子的。”
顾易紧紧蹙起眉,没在意她语气里的嫌弃。
他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仿佛就像是回到了以前。
顾湘君就喜欢找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打人。
她不往人脆弱的地方打,喜欢打人的臀腿之类肉多的地方,既疼又不会出现大问题。
唯有对他,她是专门打他脑袋的。
顾易屡次暗地里怀疑她就是嫌弃他脑子转的没有她快。
因为她小时候聪慧极了,据说顾望之年幼时也是她这般,对画作、乐曲、文字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天赋。
顾易听冯宛说,顾湘君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顾望之在她襁褓边吹箫,曲子高昂活泼她就跟着傻笑,曲子低沉幽怨她就嗷嗷哭,当时被传为洛京一大奇谈。
而他对这些狗屁玩意儿从来都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顾易暗暗咬牙,盯着明湘背影的目光多了什么意味。
他转头对宫人道:“你跟她说,我一定要见她!”
“她不是一直在记挂着顾湘君吗,我这次真有了她的消息!”
文昌侯府。
顾盼影惊讶地问燕国公:“你们说让祖母参加思思的满月酒?”
燕国公点点头。
顾盼影焦急道:“可是祖母身体那么不好,你们为何还让她亲自来?她若想见思思,我抱给她看便是。”
燕国公沉声道:“你祖母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顾盼影眼圈微红道:“那你知道她身体不好,又为何让她来?”
燕国公摇头:“是她亲自要来的,我跟她说了我们找到了湘君。”
顾盼影一怔,她有一段时间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与祖母感情极深,清楚地知道祖母是有多么地思念二叔和六妹妹。
思念成疾,祖母才会在二叔病后缠绵病榻,在六妹妹走丢后一病不起。
所以她为了安慰祖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盼影”,把自己的女儿取名“思”。
顾盼影几乎哭出了声,“可是……你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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