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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馥走进办公室,拿起座机,往外拨号。
    “喂,王姐,我妈睡了吗……我跟她说两句话……妈,我在工作室呢,今晚有灵感,我抓紧把曲子谱出来,就不回去了……恩,我在休息室睡,放心吧。”
    一听沈馥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去了,边学道心花怒放地笑了。
    然后他又强忍着,转移话题问道:“王姐是谁?”
    沈馥不敢看边学道,侧着身说:“她女儿在德国上学,她提前退休过来陪读,家里条件中等,但有点扛不住这边的消费,就想找活干。她不会德语,工作不好找,通过朋友介绍给我的。哎,在国内还是副处级呢……”
    边学道才不关心沈馥家的保姆以前是什么级别,他四下看了一圈问:“休息室在哪?”
    第0560章 新桃花源记
    “休息室在哪?”
    沈馥侧着脸说:“我晚上要练琴,先送你下楼。”
    边学道捂着肚子问:“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坐了15分钟,正考虑出去用什么办法赖在工作室不走,沈馥轻轻敲了两下门说:“小狼狗,出来吧,不赶你走了。”
    穿着裤子坐在马桶上的边学道听得一愣,啥?小狼狗?谁是小狼狗?
    他一下站起来,走过去开门,问沈馥:“谁是小狼狗?”
    沈馥抱着膀,靠在门旁,斜睇了一眼卫生间里的马桶:“你提裤子挺快的啊!怎么不冲水?”
    这叫什么话?
    “提裤子挺快”,感觉这么像提裤子不认账呢!
    看到休息室了。
    一共两间,一间大的是给员工休息用的,一间小的是沈馥的专用休息室。
    用钥匙开门,跟着沈馥进去才发现,这间休息室还带个阁楼,面积50多平米的样子,设计成了跃层,上下两层有床、有沙发、有衣柜、有洗浴间,功能很完备。
    黄色的灯光,白色的沙发,浅粉色的窗帘,还有墙上莲花和金鱼的水墨画,这哪里是休息室,这活脱脱就是一间公寓。
    边学道问沈馥:“你把这里当家布置的?”
    沈馥抬头看着墙壁上的花纹说:“漂泊过的人,总想给自己多准备一处栖息地。”
    看着房间里的植物,和边边角角极具生活化的细节,边学道说:“你这哪里是栖息地,你这是桃花源啊!”
    在书架的醒目位置,摆着一支陶笛。
    边学道指着陶笛问沈馥:“德国也能买到这个?”
    沈馥不答,从衣柜里拿出浴袍,走向洗浴间,头也不回地说:“沙发背后的柜子里有酒,想喝自己拿。”
    边学道问:“你这儿为什么没电视?”
    沈馥在门里说:“开始看不懂,后来嫌吵。”
    看向关着的洗浴间的门,听着沈馥随性不做作的话,边学道脸上漾出笑意。
    跟同他合住时相比,沈馥变了,或者说彻底回归了。
    当初那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前途迷茫小心翼翼的沈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成熟、更加自信、更加优雅的沈馥。
    尽管有边学道帮助的因素,但沈馥确实独立在异国他乡撑起了一片天,过完33岁生日的她,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好的自己。
    现在沈馥身上散发出来的优雅,不是靠衣着谈吐,而是经历岁月带来的自在感,让人不得不喜爱,为之心动。
    半小时后,沈馥围着浴袍走出来。
    见沈馥看向他,边学道说:“我早上刚洗过。”
    沈馥不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拎着一只酒杯,抬腿上楼梯。
    边学道想跟着上去,沈馥回身,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边学道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退回去,说道:“我没浴袍。”
    沈馥不说话,用眼神示意他去衣柜里找。
    边学道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赫然挂着一件灰色的珊瑚绒男款浴袍。
    他把浴袍拿出来,看向沈馥。
    沈馥说:“前天买的,我洗过了。”
    说完,沈馥转身继续向楼上走。
    前天……那是接到自己电话就去买了浴袍,可是硬让自己跟她逛了一天街,跑了两天步,才带自己来这里。
    这个女人啊!
    边学道高高兴兴洗了澡,围着浴袍上楼,看见沈馥盖着被子,正靠在床头上看书,酒瓶放在床头柜上,酒杯拿在右手里,最醒目的,是沈馥头上祖母绿色的发带。
    边学道自然地走过去,掀被上床,把枕头立起来,靠着,扭头问沈馥:“看什么呢?”
    沈馥抿了一口酒说:“散文集。”
    边学道问:“谁的?”
    沈馥说:“杨绛。”
    小狼狗边学道锲而不舍地问:“她有散文集?”
    沈馥说:“有,《隐身衣》。”
    往沈馥身边凑了凑,接着问:“写的有意思吗?”
    沈馥说:“我觉得挺好,这本我已经看第三遍了。”
    边学道又凑了凑,问:“真那么好?”
    沈馥状若不知边学道的小动作,说:“我念几句给你听听?”
    边学道莫名想到了《朗读者》,随后赶紧抛开不着边际的联想:“好啊!”
    沈馥把酒杯放到床头柜上,翻了几页,轻声读到:“英美人把社会比作蛇阱。阱里压压挤挤的蛇,一条条都拼命钻出脑袋,探出身子,把别的蛇排挤开,压下去……你上我下,你死我活,不断地挣扎斗争。钻不出头,一辈子埋没在下;钻出头,就好比大海里坐在浪尖儿上的跳珠飞沫,迎日月之光而生辉,可说是大丈夫得志了。人生短促,浪尖儿上的一刹那,也可作一生成就的标志,足以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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