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饭店的规矩是先交钱,后上菜。
服务员看着两人,边学道看着廖蓼,廖蓼看着窗外。
没办法,还是边学道交的钱。
看廖蓼吃得差不多了,边学道问她:“廖小姐,你是富婆,半个学校都知道,能不能尊重一下请你吃饭人的智商?”
听边学道这么说,廖蓼一口喝光杯里的果汁,说:“我爸的企业出事停产了,可能要倒闭,我的好日子没了。”
话题很悲伤,但廖蓼的脸上看不到多少难过的情绪,所以边学道根本不信。
于是边学道再问,廖蓼还是这番说辞。
边学道问:“你家里办什么企业?”
廖蓼说:“大豆压榨企业。”
大豆?
压榨?
现在是2004年……
边学道有点相信廖蓼的话了。
因为他想起有名的“2004年大豆危机。”
松江市所在的北江省是中国大豆主产区。2010年左右,本地媒体几次深度解读“大豆危机”和“粮食战争”,松江日报也曾投入人力和版面研讨这一话题。
作为报社审读,边学道一字不落看过所有报道。
2003年8月,美国农业部以天气影响为由,对大豆月度供需报告作出重大调整,将大豆库存数据调整到20多年来的低点。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大豆价格连续上涨,涨幅近一倍,大豆价格从2003年8月时的最低点约540美分,一路上涨到2004年4月初的约1060美分。
这种涨幅相当于中国境内价格从每吨2300元人民币涨至4400元。
中国压榨企业在恐慌心理支配下,纷纷加大采购力度。2004年初,中国企业在美国“抢购”了800多万吨大豆,折合平均价格在人民币4300元/吨的高位。
但随后,2004年4月,美国农业部又调高产量数据,国际基金紧跟反手做空,大豆价格突然直线下降,跌幅近50%。
于是,巨大的价格落差一下子将众多中国压榨企业逼向绝境,中国油厂每1吨进口大豆亏损达500至600元。
美国人利用期货狠狠玩了中国企业一把。
第0144章 等你长发及腰
2004年大豆危机带来的是一个产业的整体洗盘。
在“2004年大豆危机”之后,国内压榨企业损失惨重,全行业亏损,有近70%的企业停产,大量企业倒闭。
而此时,在全世界控制着粮食生产运销的“ABCD”开始趁机低价收购中国破产的压榨企业,参股多家大豆压榨企业,跨国公司并购中国企业之后,完全控制了中国大豆采购权。
世界四大粮商进场收购了中国70%以上的停工企业,从此中国的大豆市场受制于四大粮商。跨国粮商通过控制仓储、物流,掌控采购主动权,进而控制农民种植意向,实现转基因大豆的本土化种植,在中国上演其掌控南美大豆市场手法的翻版。
2010年3月11日,韩国最大报纸《中央日报》发表文章质问:“曾经那么多的中国豆都去哪儿了?”
中国栽培大豆已有5000多年历史,大豆自古就和茶、丝绸一起成为中国代表性的出口产品。
可是几年之内,中国却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大豆进口国。以致被中国人戏称“高丽棒子”的韩国都在为中国叹息、惋惜。
边学道不仅知道“大豆危机”,他还知道未来几年,还将有几种农作物成为跨国粮商的猎物;知道包括石油战争、粮食战争、金融战争在内的贸易战争会越来越露骨;知道高盛养猪,孟山都播种,黑石卖菜,从麦当劳的早餐到美赞臣的奶粉,从沃尔玛冷柜到7-11货架,几年后在中国到处都有美国嘉吉的烙印……
可是能怎么样呢?
边学道前世是个熬夜工作赚钱养家,熬到中年猝死的小角色,今世到目前他依旧是个小角色,并且他自己也没想过成为大人物。
还是算了吧!
挣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蹲在地下室出租屋里吃方便面忧国忧民,那是理想主义者干的事。边学道俗人一个,闷头赚点钱,逍遥度日才是他的追求。
换句话说,这么大的国家,那么多威风八面的领导,人家都不操心上火,人家都不怕洪水滔天,他怕个鸟?天知道这些年的粮食战争、金融战争、资源战争,国内多少利益集团推波助澜,参与其中牟利。
别的不说,转基因在国内妥妥有一大批利益代言人。
边学道记得,前世美国一家科研机构选取湖南某小学学生,做转基因“黄金大米”的人体试验。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强力背景支持?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没有错,这种责任感没有错,这种情怀也没有错,问题是不能拿“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当做普世价值,而忽略“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优秀社会属性。
边学道有点同情坐在对面的廖蓼,因为他家正好处于大洋对岸“粮食战争”的打击范围内,除了国家支持,这是任何企业都扛不住的打击。
而且,即使廖蓼提前半年告诉他自己家经营的是大豆压榨企业,假设边学道也给廖蓼预警了危机,免此一灾,依然是没用的。
在随后的一系列打击中,不过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的区别。
因为这样的例子前世就有,一些企业高价收购本地大豆榨油,硬扛转基因大豆的侵入,结果呢?一步步濒临破产,一步步滑向死亡。因为认识不足和决策迟缓,缺乏强有力的臂膀扶持搭救,好多私营油脂厂在“粮食战争”中战死,或者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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