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现在作为周宣帝的得力心腹之一, 也被安排在列,与谢全章一左一右站在龙椅旁边。
周宣帝在说话的时候,谢晗则默默看向下方分座在列的人。
兵部尚书、驻守京畿的南衙校尉、大理寺卿、以及前不久就任侍讲学士的顾逸真。
谢晗目光扫过去的时候, 正撞上顾逸真也看过来, 青年星眸如墨,撞见她的目光后, 顿了一顿, 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便神色如常地收回了视线,仿佛三月前皇宫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此时不过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谢晗满意的收回视线,她欣赏识时务的人,如果这个人不搞事情招惹她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出手,毕竟就算有她的灵魂烙印,此时也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是自己的仇人,而且虽然几率小,可也说不准是她在上个世界欠了顾逸真什么人情才留下的灵魂烙印。
谢晗的打算是任务完成后,再找机会探查这方面的问题,顾逸真的灵魂能穿越多元空间这一点,本来就足够引起她的关注。
周宣帝对几人展示了谢晗的调查结果,在场四人也是面色难看,整个京中大臣的家资加起来,竟然超过了六千万两,满打满算足足是大周六十年的国库收入了。
这还是只是他们京中的家财,根据线索,这些大官们还有更多的家产在老家,真要一起算进去,那就不知凡几了。
周宣帝说到愤慨处,语气森冷地道:“若是大周在朕手中亡了,在朕自戕之前,也定要拉着这群贪赃枉法之辈垫脚!”
闻言在场几人均是心中一凛,明白了周宣帝的决心。
周宣帝定下了未来五年的整顿朝堂方针后,又继续道:“此事西厂辅助,除去逸真官位不够,朕打算由你们三人之中的一人主导,可有人自告奋勇?”
场面沉默了下来,不错,此事必然需要一个有地位之人来主事操刀。但这意味着将满朝堂都得罪个遍,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的,而且贪污得最多的那群南山党人,全是文官集团,口诛笔伐,用笔杆杀人的套路最是熟练。
想都不用想,做这个事的人,未来必然会背负无数骂名。
除了顾逸真之外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忠于周宣帝,但此时要主动请缨还是非常犹豫,他们自己一人牺牲倒罢了,那他们的一大家子人,又身处何地呢?
这时候,顾逸真突然开口了:“陛下,此事为何不全由西厂负责?”
“嗯?”众人目光望来。
正在走神的谢晗也被唤过了注意力,朝着顾逸真看来。
顾逸真面色不改,只对着周宣帝拱手道:“此事实际操作者还是西厂所属的缉事,陛下还需一人主事,可是顾虑到某些人的官位品级,需要有足够的地位镇压?”
周宣帝点头。
“那何不直接提高西缉事厂的位格?比如督主的品级,以及其下辖官制、成员数量等,西厂作为天子直属,皇权特许,行事优先之权,理当凌驾其他各部。”
顾逸真嗓音如流水潺潺,不急不利,清润动听,落入在座其他人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现在西厂的所做作为都是周宣帝下令,而如果未来真给予西厂这个权力,那意味着将构建出一个凌驾于其他所有部门的特权机构,那个时候的谢晗,自然而然就会权倾朝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周宣帝的太爷爷那一代曾出了宦官专权的事,九千岁的典故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后来的周朝皇帝虽然还是任用太监,但在权限上都有所限制,至少没有再过出现太监把控朝政大权的事,顾逸真这个提议不可谓不危险。
连带着周宣帝都面色微变:“此事……”
一旁的谢全章更是立刻就跪下求道:“皇爷,犬子当不得如此重任,求皇爷三思啊!”
周宣帝与顾逸真对视一眼后,对其他人道:“你们先退下。”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此时也只能无奈告退。
出了门,谢全章拖过完全觉得事不关己,一脸没心没肺的谢晗去到无人角落。
“晗儿,这回你可得听舅舅说,若是皇上被镇北侯世子劝服了,你也一定要推拒此事。”谢全章连忙嘱咐道:“宦官专权,可是我朝大忌,当年那九千岁,位高权重,生祠万千,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这事情看着是个大馅饼,其实是个大坑!”
“世子从来和善,不与人为难,怎么会不知此事……”忽然,谢全章像是想到了什么,怀疑的看着谢晗:“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他吧?”
“……”扒拉了他的衣服,还扯脱臼他的手算不算?
谢全章一看谢晗飘忽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有问题,只觉得头脑发晕,过去羡慕别人有子嗣,想着哪怕是个纨绔也好的,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到底是自己家的,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谢全章只得咬牙道:“世子在陛下心中分量不同,若是皇上下定了决心,你到时候就拉世子下水,让他负责监督。”
“不用,我当然该应下。”谢晗摇头失笑:“舅舅,你担心什么?我早晚是要‘死’的人啊!”
“胡说八道什……”说到一半,谢全章回过味来,眼睛亮了:“你是说……?”
“你不是正愁我将来怎么脱身吗?”谢晗说道:“做完这几趟,真到了惹皇上忌惮之时,我直接假死离开朝堂就是了。实在不行,就告知陛下我女子的身份,主动求出宫,到时候凭我这些年办的事,凭你的面子,讨个恩典出宫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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