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帝还是听到了,吹胡子瞪眼,重重的摔碎了茶盏,大声道:
“你给朕回去反省!后面好好办差,否则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臣告退。”谢晗拱手告退,面色沉重的出了门。
殊不知,御书房内的周宣帝动静虽大,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怒色,甚至眼睛里还带着点笑意。
周宣帝哪里会真的因为谢晗去看花魁生气,谢晗知根知底,聪明能力抢,都是他满意的优点,但如果她同时还是一个清廉自律,表现得毫无欲望的人,周宣帝反而要担心了,刚刚不过是演戏安某些人的心罢了。
这事谢晗清楚,谢全章也清楚,否则哪里会没什么表情,而是早就跳出来给干儿子求情了。
御书房门外的太监侍卫们听不到前面的话,后面这声茶盏破裂和周宣帝的怒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谢晗出门后阴沉的神色也是看得分明,有几人神色微动,当晚消息就传到了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几位大人物手中。
果然,当夜不少人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许多,本来谢晗连抄两家之后沉寂,他们就知道是周宣帝顾及朝中大臣反弹收手了,昨天这桩事情,大家也想看看周宣帝的态度,现在周宣帝的表现,让他们觉得他下一步有卸磨杀驴的打算了。
只要周宣帝不保人了,这谢晗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以后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未来不愁没有由头除掉此人。
谢晗离开御书房没多久,脸上的阴沉就收了回去,正打算悠哉的逛回府,有个小太监小跑追上来,说是谢全章有请。
得,一通思想教育是免不了了。
谢晗一边走,一边为自己当年接了包子的事深感后悔。
御书房中,剩下周宣帝一个人,在琼林宴上的顾逸真被低调的宣了进来。
周宣帝将谢晗之前所说的彻查官员之事与顾逸真说了,然后问道:“逸真,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是谢晗提出的,顾逸真不免一愣,定了定神,才道:“若能真的彻查出来当然好,只是此事操作难度极大,若是打草惊蛇非常不妙。”
“放心,此事谢晗很有把握。”周宣帝笑道:“那小子确实从没让朕失望过。”
“如此甚好。”顾逸真点头,心头莫名的划过一分与有荣焉之感。
很快把这诡异的念头甩开,顾逸真分析道:“早年就有调查结果表明南山党与大周豪商们又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查出家资有问题的,定然是官商勾结。我认为查出之后,不应该马上动手,而是顺藤摸瓜,找出问题源头,再逐个处理不迟,此时应该慎重处理,朝中反弹和替换人选也需要考虑在内。”
“朕也是这个意思。”周宣帝深以为然,先帝误服丹药而亡的事情,最后虽然全推到了阉党和方士头上,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让西厂暗中查访,查出了一些疑点,这其中说不准有南山党的手笔,更别提他当年遇刺的事情了,现在都还是疑点重重。
顾逸真又道:“陛下,其实,谢……督主此番明月楼之事,倒是有了一个由头来整顿商税。”
“你的意思是?”周宣帝目光中露出惊讶与期待,商税是他一直就想动的,结果每次一提就有人死谏叫他别与民争利,说那些大臣不是豪商的保护伞他都不信。
“也是徐徐图之,商税改革当下不能行使,陛下可以从清查京中大商户纳税情况着手。明月楼一事,乍看是闹剧,却能看出如今商税瞒报的普遍和严重。”
顾逸真继续道:“若借此机会出动西厂调查,理由光明正大,还可以一举夺得,一是追回税款;二是敲打豪商,为将来的商税改革铺垫;三是通过此举,也可以查出京中商户和朝堂连结情况,对清查朝臣家资一事也相辅相成。”
周宣帝听得连连点头,露出欣喜的笑来,赞道:“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在朝堂才不负才能。”
动手有着谢晗操刀,策问有着顾逸真辅佐,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周宣帝登基以来焦灼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总算感觉自己不是孤军奋战了。
……
与周宣帝商讨了一些细节后,顾逸真便回去了,作为表弟,被皇上单独勉励一番说得过去,时间太长还是会引人注目。
琼林宴被安排在皇宫前朝部分,距离出口不远的一处园林中,此时还没散,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谢晗被谢全章教育了好一会,终于被释放,临走前愤愤不平的摸走了对方一瓶珍藏的宫廷佳酿,边走边喝,以作报复。
她是西厂督主,此时又是夜晚,喝点小酒,没谁不长眼的来管。
这酒度数浅,带着竹叶清香,以谢晗的体质,喝了当然不会醉,只是兴致比平时高昂了几分。
因为谢晗对皇宫地图相当熟悉,今天又有点兴致,出宫的路都挑的风景好的,逛着逛着,就走到了琼林宴附近,沿着回廊绕过一个小湖,就能到皇宫的南角门。
路上风景极好,湖水映月,远处还有琼林宴的灯光。
谢晗停下脚步,一个人坐在栏杆上喝了两口酒,目光一扫,看到湖中游鱼,这个距离,只要她伸手就能抄到。
谢晗眼睛微亮,起了玩心,把酒瓶放在一边,探出身子,手慢慢地往水中伸……
她所在的回廊,与琼林宴隔了一个湖,中间还有曲折的廊道贯通,算是通往琼林宴的道路之一,巧合的是,顾逸真从御书房回琼林宴,走的就是这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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