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涧是惯来跟着三叔的。
府中的那位老夫人也都会给柏子涧留颜面。
莫不是……
柏瑜雅诧异看向苏锦,眸间有几分不敢相信。
果然,见柏子涧遂朝她道,“大姑娘,这位是夫人。”
柏子涧口中的这句话来得太过震撼,便是柏瑜雅早前胡乱猜到了几分,但这话从柏子涧口中证实的时候,柏瑜雅眼神中还是全然怔了怔。
柏子涧哪里会乱说话?
他口中承认的事便是三叔承认的事。
柏瑜雅不由撑手起身,缓缓唤了声,“三……”
这“婶”字还未出口,苏锦便已上前,一手握着画扇,一手牵了她的手重回座位上坐下,“唤我苏锦即可,我其实也未去过侯府,亦不知这侯府中的规矩,但若唤声‘三婶’反倒显得生疏了……”
柏瑜雅微微怔了怔,片刻,嘴角才清浅勾了勾。
柏子涧错愕看向柏瑜雅,竟见她嘴角笑了笑,真的听从夫人的话坐下,也心平气和道,“其实我自幼时起便也不在侯府了,也不知侯府中的那些规矩,若觉‘三婶’这声生疏了,我便真唤一声苏锦了,你可莫怪?”
苏锦笑笑,“那我亦不唤你大姑娘了,听着倒像小姑娘似的……”
柏瑜雅也笑笑,“瑜雅,柏瑜雅。”
苏锦细究,“哪个瑜,哪个雅?”
柏瑜雅笑道,“王俞瑜,风雅的雅。”
苏锦眼眸眨了眨,“那你可是娘亲姓王?”
柏瑜雅惊讶,“你猜得到?”
苏锦莞尔,“瑜乃美玉,左边携了一个王字,柏瑜雅,便是将父亲同母亲的姓氏都含在里面了……”
似是说起过世父亲与母亲,柏瑜雅眼中更多了一份友善。
柏子涧看得心中瞠目结舌。
“那你呢,可是锦字里也带了娘亲的姓?”柏瑜雅好奇。
苏锦叹道,“我爹后来还时常懊恼此事,若是当时多加一个‘宴’字,便也将母亲的姓氏也含在其中了……”
柏瑜雅念了念,“苏宴锦?”
苏锦笑笑,“是不是听起来更有气势些?……”
柏瑜雅轻笑,“苏锦好听。”
亦与她台阶。
柏子涧心中不由叹了叹,他早前的担心真是多余的,大姑娘都能给人台阶下了,这也是鲜有的事。
夫人连早前柳家那位老太太都能镇得住,眼下来得虽是大姑娘,却要比柳家的那位老太太要讲道理得多,夫人说得不差,她应当能应付得过来。
柏子涧正思及此处,苏锦转眸朝他道,“子涧,你先去吧,我与瑜雅先在这里说会儿话。”
言外之意,他可以暂离。
柏子涧拱手。
见夫人能与大姑娘平和相处,柏子涧心中已是一块石头落地,夫人与大姑娘应当也不会冲突了,他只要离得不远便是,夫人自有夫人的意思。
柏子涧的恭敬态度,柏瑜雅看在眼里。
柏子涧可不是好拿捏的人,柏子涧尊重,便是三叔尊重。
柏瑜雅又暗暗打量了苏锦一番,生得这般惹眼,可她怎么记不得京中有这么一个苏家的姑娘……
柏瑜雅心中叹了叹,可是三叔让苏锦来搪塞她的?
思及此处,柏瑜雅眼中多了一份戒备。
正好苑中有婢女换茶。
趁着换茶的功夫,柏瑜雅多打量了苏锦几眼。
苏锦生得很美,温婉中又带了些许妩媚,不仅不显轻浮,还容易让人看了心生温和。
这样的人,天生便易让人觉得亲近。
而这大夏天的,苏锦一直在摇着画扇,是今日天气闷热,而天气闷热还穿着遮领的衣裳,鬓间也留了些许青丝垂下,遮了颈间不明显的痕迹。
不用猜也知晓三叔多喜欢苏锦。
柏瑜雅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我今日是有事来寻三叔的。”
苏锦也不瞒她,“方才子涧路上同我说了,你有事寻柏炎。但既有事寻他,便应寻最好的时机不是?”
她眸间淡淡,不易让人心生抵触。
柏瑜雅眉头微微拢了拢,“你的意思是?”
苏锦轻声道,“瑜雅,不瞒你说,柏炎刚昼夜兼程回云山府邸,路上一连几日未曾合过眼,当下正是脾气最躁的时候,你此时去寻他,怕是事倍功半……”
柏瑜雅微怔,她是有事来求三叔。
她早前也确实同三叔起过争执。
苏锦倒未曾搪塞她,若是三叔脾气不好的时候,怕是得不偿失。她忽然想,上回她来寻三叔的时候,似是也正遇到三叔脾气不好的时候……
当时若是府中有苏锦在,许是她也不会这般碰壁……
柏瑜雅看苏锦的眼神又更多了几分友善。
苏锦温和笑了笑,“不如先去苑中一道走走,等柏炎醒了,一起用顿饭,先叙一叙家长里短,等心情好了,再说旁事,许是会更好些?”
柏瑜雅想起最近两回大都是她入了府中便直奔主题,同三叔说不上几句便起了冲突争执。
苏锦说得不无道理。
苏锦见她低眸思索,便轻轻摇了摇画扇,没有出声打断。
她这身遮领的衣裳,惹得她手中画扇停不下来,心中暗暗有些恼。
下回一定不能再让柏炎这么随意胡闹,要么她憋在苑中见不得人,要么又得这夏热流火里穿着遮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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