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恨不得扯一块遮羞布将此事遮掩过去。
而柳老太太说完,则瞪向柳致远:“你倒是说句话啊,今日这般在家中闹,你可有替苏锦想过?替我和父亲想过?阿锦嫁进门三年,诸事妥妥帖帖,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看着,你这是要打谁的脸?”
老太太连这番话都说出来了,是要逼柳致远就范。
只要他开口,苏锦留下,这家中还是诸事太平的。可真要她二人和离了,这远洲城中得多少人等着看柳家笑话?
老太太都如此直白了,柳老太爷也忍不住朝柳致远喝道,“逆子!你枉读圣贤书!旁人就给你灌了几碗迷。魂汤,你就这般回来刁难家中,闹得家中鸡犬不宁,亲戚间失和,你……你……你还不过来,给苏锦道歉!”
柏子涧眼眸怔了怔,这柳家老太爷的锅也甩得太厉害了,自己的儿子是读过圣贤书的,是明事理的,是旁人给灌了**汤的缘故,这一句是将柳致远摘得干干净净。这又是要休妻又是要和离的,到了柳老太爷口中,就轻描淡写成了小小的刁难,鸡犬不宁,连带着侯爷这端给苏锦出头撑腰,竟都成了亲戚之间的失和……
柏子涧忽觉柳老太爷这些年没有高中才真真是可惜了。
只是,柏子涧心中好奇。
这柳老太爷也好,老太太也好,柳家家中的长辈都相继表态了,也给足了苏锦颜面和台阶,这苏锦可是要顺着台阶下?
柏子涧目光亦瞥向柳致远,柳致远正顶着柳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炮轰,好似在心中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耗着,为难着,却也坚决不从。
一侧,苏锦又是朝着柳老太爷和老太太再磕了个头。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怔住。
柳致远也皱眉抬眸。
“苏锦嫁到家中三年,在家中一直蒙父亲和母亲的照拂,处处拿苏锦当亲生女儿看待,亦尽心维护,苏锦理应给父亲和母亲磕三个响头。”苏锦言罢,又躬身磕了一个响头,连同先前的两个,正正好好是三个。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愣住,却又皆不好上前扶她。
苏锦磕完头,仍未起身,依旧跪直了身子,沉声道:“这三年来,苏锦在父亲母亲跟前尽孝,亦想常伴父亲母亲跟前。但自爹爹前年在赴任途中过世,家中祖母便一病不起,一直是娘亲在家中照顾。家中幼弟尚小,中馈还需有人主持,爹爹过世后,家中的置业家产均未处置,娘亲力有不逮,诸多琐事都无法兼顾。每回收到家中幼弟书信,说娘亲在梦中唤我名字,这往后数日,我都夜不得寐。平城同远洲路远,来回皆不是易事。父亲与母亲身体健朗,但平城家中,祖母,娘亲,还有幼弟都需有人照顾。思来想去数月,我心中实难安宁,唯有……”
言及此处,苏锦抬眸。
偏厅中柳老太爷,老太太和柳致远都已听得怔住。
只见苏锦从袖间掏出折好的纸笺,双手举过头顶,递于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颤颤悠悠接过,柳老太爷一眼瞥到最后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诧异的目光便似收不回来一般。
见老太爷僵住,老太太遂将纸笺递于柳致远。
柳致远接过,眼中写满愕然,“和离书?”
想和离的人,是她?
第010章 不值当
当初,费劲心思,用了诸多威逼利诱的手段,一心想嫁到柳家的人不正是她苏家吗?
柳致远握紧手中的和离书,眸间除了早前的厌恶,更多的,便是诧异和震惊。
这是他三年来他头一回见她写的字。
簪花小楷,字迹工整,又透着女子行笔间特有的圆滑,他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是一手好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眉间兀得有些恼,他未想过,第一眼见苏锦写的字,竟会是眼前这份和离书。
且,是一早便写好的和离书。
柳致远心中如同咽了一整块鸡骨头一般,刺得喉间火辣辣的疼,却还说不出旁的话来。
他好似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不,自新婚起,他就从未给机会好好认识她。
她忽然提出和离,理由竟只字不言及他。
他忽然想,当真是这三年消磨掉了她的热忱,如今才会想着主动提和离,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死缠烂打,又是苏家威逼利诱,又是要柳家难堪,一定要嫁到他柳家来?
她图什么?
诧异的猜想涌入柳致远脑海中,最后统统聚焦在他手中的这份和离书上。
移不开目。
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周穆清楚楚可怜的神色,心中又忽得阴沉了下来。
他这趟回远洲,不就是为了同她和离吗?
眼下和离书拿到,他便可以给穆清名份,让穆清常伴他左右。
这三年他心中背负了多少对穆清的愧疚。
她为何要和离,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柳致远攥紧手中的和离书,想开口,见到柳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神色又有几分骑虎难下。
柏子涧也满是诧异。
和离书……苏锦竟是早就准备同柳致远和离的?
瞧方才柳老太爷和柳家老太太那意思,应是家中并未提前知晓柳致远今日会回府,那……和离书应是苏锦早就写好,且时时带在身上,就等着柳致远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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