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钦方才说那话已是拿出了莫大的决心,乔景如此这般,他的怜惜泛滥得一塌糊涂,再也没法硬下心肠。
“阿景!”他无可奈何地喊了声乔景的名字。
乔景不肯松手,只是含泪看着裴舜钦,眼里满是决绝。
乔景的眼泪烫得人心发疼,裴舜钦强绷着说:“阿景,我不能这样。你得明白不管我之后如何,你总有一辈子要过。”
两行眼泪无声地从乔景眼眶流下,裴舜钦顿了顿,终是艰难说道:“我想要你不管有没有我,都能过得好好的,所以我不能不管不顾。”
裴舜钦的话像一把刀剜开了乔景的心,乔景甚至有点恨他把话说得太明白了点。
她不退让地拉着裴舜钦的手,低下头轻声说道:“可如果你真的一去不返,你总得给我留点什么。”
乔景这话挑破了两人都不敢直说的事情,裴舜钦呼吸一滞,难受地喘了口气。
“我迎上陆婉剑尖的时候,心里遗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没办法再见你,没办法再陪着你。”
乔景忍住哽咽,抬眸看向裴舜钦,眼神清亮有光。
“如果我要是真的得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话,那么请你至少给我留点什么,让我觉得我不止是我,你不止是你,而是我和你。”
裴舜钦听着这话不禁咬紧了牙关。
在遇见乔景之前,他不期能给谁留下什么,也不指望谁能长长久久刻骨铭心地记得他,但现在不是了。
乔景倔强仰着头,脸上的泪痕在月夜里莹莹交错,裴舜钦抬手抚住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眼里渐渐渐渐烧起了火。
他俯下身,爱极地吻了下乔景的唇角。
乔景禁不住地一颤,随即闭起眼睛抬起两手搂住了裴舜钦的脖颈。夜暗无声,她只觉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冲下了悬崖。
她想,这是我心甘情愿的献祭。
一夜荒唐,恍似场梦。
清晨乔景迷蒙从微熹的晨光里醒来时,裴舜钦犹未醒。房中被从窗棂里透出的微凉带蓝的天光照得昏昏然,像是完全浸在了水里。
周遭寂静无声,连一声鸟鸣也无,裴舜钦安然睡着,一只手犹将乔景揽在怀里。
裴舜钦的怀抱温暖宽阔,乔景安静偎在他怀中,忽而就想起了那个她同裴舜钦在山寺同眠的清晨。
裴舜钦至今不知她那个怀抱着不可与人语的苦涩心思的吻,此时的场景与那刻几乎一模一样,她的心境却已天差地别。
她不觉得她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她知道了什么才值得她在乎,所以此刻她并不惶恐无措,而只是觉得安定平和。
裴舜钦侧颜俊朗,下颌的棱角少年气的分明清晰,乔景仰头看他半晌,忍不住够起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裴舜钦被脖间的痒意扰醒,半梦半醒地一歪头,睁眼便看到乔景正窝在他怀中笑眼盈盈地望着他。
乔景香肩半掩,一头青丝松散于背,身上宽大轻薄的纱裙凌乱皱成一团,而她却似浑然不觉春光已泄,犹自笑得柔婉清媚。
裴舜钦被她笑得心神难定,他一手从衣襟摸进乔景腰间,将她摁进怀里,贴在她乌发蓬松,细腻白净的颈边半是难耐半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难受吗?”他哑着嗓子问。
裴舜钦手心滚烫,乔景脸面通红,她躲进裴舜钦怀中,羞得连头抬不起。
裴舜钦煞是中意乔景这番模样,他作弄心起,便故意咬着乔景耳朵唤了两声她的名字。
乔景又羞又窘,却又无处可躲,裴舜钦压着她越逼越紧,她走投无路,最终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她恼羞成怒地低斥。
乔景羞恼无奈的样子像只还没长出爪子来的小猫,裴舜钦忍不住得意笑了两声。
裴舜钦低低的笑里有几分情意又有几分风流,乔景心一动,脸面不禁又添上了层绯色。
裴舜钦扬唇一笑,轻轻捉住了乔景的手,乔景不知他想到什么神色忽然变得郑重,于是就只是怔怔看着他。
此时乔景认真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动人,而且她容貌本来就生得沉静玲珑,现下她随意揽着衣衫有几分怯然的模样,则更是有种楚楚可怜的情态。
“阿景,阿景……”
裴舜钦喃喃念着,怜惜地吻了下乔景的手心。乔景眼眶一热,悄然展开微蜷的手指,凑上前慢慢亲了裴舜钦一下。
裴舜钦顺势将乔景抱进怀里,怀里的人柔软温热,他不疾不徐地吻她的唇,朦胧的晨光斜斜照进床帐,床铺凌乱,两人衣裳相纠,长发相缠,犹如鸳鸯交颈,空气里却并没有漾着多少绮靡。
因为并非所有的情难自禁都有关风月。
作者有话要说: 嘘~
☆、百零一章
王元武被生擒之后,他的部下西南面虽然不甘束手就擒,屡屡作乱,但因着群龙无首,气势到底是一日颓似一日。
大齐与东族的边境之民来往通婚者十有五六,之前东族意使边境之民自觉臣服,是以特地言明了军纪,严禁入城后有烧杀抢掠之事。
但现下齐朝西南渐平,东族自知大齐在危难之时也未有过求和之心,现下缓过气来更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于是就将之前的策略改成了突袭抢掠,想要尽可能多的俘虏齐朝民众,以作日后谈判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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