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措辞道:“阮姑娘就是尊菩萨,我敬菩萨,却不想娶菩萨。”
乔景其实也没与裴舜钦认真置气,她只是想着当初裴舜钦对待她与阮凝笙态度云泥之别,有点儿不能释怀罢了。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她轻轻一笑,巧言带过。
裴舜钦也不恼乔景暗暗踩了把自己,他心念一转,却是看着乔景故意道:“这算什么自知之明?我喜欢的姑娘不见得哪里就比不上她。”
他喜欢的姑娘……,他身边的姑娘不是只有她吗?乔景愣了一瞬,颊边染上层淡淡的红晕,不自在地微微低下了头。
裴舜钦满意地眯了下眼睛:他就是想看看她打算和自己装傻装到什么时候。
“你喜欢的姑娘什么样又不关我事。”
乔景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裴舜钦装傻装到底。
她不知道裴舜钦这段时间若有似无的亲近和试探算什么,她怕自己多想,便早已想好不管他怎样撩拨,她这回都要狠下心不为所动。
她勉强抵挡了这一下,但可惜裴舜钦不是个一步不得就退回自守的人。
“不关你事吗?”
裴舜钦笑着追问,语气虽然是如常的跳脱轻松,说的话却是让乔景差点跳下床狼狈而逃。
乔景几不可见地往后缩了一点点,裴舜钦好整以暇地看着,有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一时一刻都被拉得无比漫长,乔景心虚觑一眼裴舜钦,见他在笑,更是羞窘。
“我……我不知道。”她脸面发烧,蚊子哼哼儿似地说。
乔景慌乱畏怯的样子活像只白绒绒的小兔,裴舜钦怕逼得急了她要咬人,便站起身笑着弹了下她光洁细腻的额头。
“不知道那是你傻。快些起床!”他轻快说着,转身走远了一点。
乔景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
及至晚间,两人踩着时辰去宁夕馆吃年夜饭,远远看到宁夕馆灯火辉煌,似是将灯盏全点齐了似的明亮,都有点儿意外。
“想不到阮姑娘挺能干的,我先还怕她就请我们喝杯茶当守岁呢!”
裴舜钦随口与乔景调侃,乔景噗嗤一笑,不及应声就听得背后有人大声嚷道:“你们暗地编排人,可叫我听到了啊!”
书院里这么大嗓门的除了陆可明再不会有其他人,两人转过身,果然看到了穿着身花里胡哨新衣裳的陆可明。
陆可明一走近,大剌剌地一胳膊挂着裴舜钦将他拽到了自己这边。
“元月十五,下不下山?”
上元节搁哪儿都是个热闹日子,裴舜钦斜眼看向陆可明,两人对上目光,心照不宣地同时笑了起来。
“去。”裴舜钦痛快答应。
“够意思!”陆可明心满意足地轻轻捶了一拳裴舜钦,放开他满脸期待地笑道:“太平镇上的惯例,上元歌楼群芳尽出选美人儿,可算是叫咱们赶上了。”
裴舜钦一听这话直觉不妙,他悄悄瞟一眼乔景,见乔景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自觉与陆可明远了两步距离。
陆可明一人走在前面,裴舜钦和乔景并肩跟在后头晃荡,走到一曲径拐弯处,陆可明的身形不见了,乔景轻轻撞了下裴舜钦,放低声音问他道:“你说是宣城的美人儿美呢,还是这儿的美人儿美呢?”
裴舜钦干笑两声,暗叹乔景到底是不会放过自己。
他搪塞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我去做什么?”乔景含笑瞧他一眼,轻轻柔柔地说:“我又不喜欢看美人,你就不怕我坏了你兴致?”
裴舜钦终于懂了什么叫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你饶了我吧,那小子色迷心窍,我就是个被拖下水的。”
说话间两人绕过了段假山石,裴舜钦求饶得干脆,乔景浅浅一笑,也不多说了。
宋衍与岑寂随后不久也到了宁夕馆,阮凝笙虽然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因着是个冷清性子,在席上也只是款款笑着看众人交谈,极少发言。
岑寂和陆可明的爹现在在朝中势同水火,几人原担心他们同席会剑拔弩张,不过好在岑寂性子持重深沉,就算是被陆可明夹枪带棒地嘲讽了几句,也只是三两拨千斤地回敬回去噎得陆可明无言以对。
其实席上除了裴舜钦和宋衍心思坦荡,剩下几人皆是各有顾忌。
近年岑安施行新法,令农户编组成团在农隙时操练武事以卫乡里,本意是减省养兵之费且能让全民皆战,不想推行之后却是引来了怨声载道。
岑安此法要求每家都出一个壮丁前去巡检处服役,虽是一月只得十天,但还是影响了不少农户的生计。
更何况大齐收贿成风,官府到巡检处一层层勒索下来,许多农人役完想要按时回家反得还要倒贴一笔钱用于疏通活动。
今年十一月,一个农人受不了欺凌压迫,竟自断其肢逃避服役,辛九山得知此事,写就一篇檄文托陆渊呈上召讨岑安,此文行文尖锐而朗朗上口,是以没过几天就以极快的速度在民间流传了开。
一时间朝野震动,民怨沸腾,岑安迫于形势,不得不告病在家休养以避风头。
眼看陆渊就要坐稳监国位置,乔襄忽然杀出呈上了陆渊卖官敛财的铁证。他这招又准又狠,掐死了圣上多疑的命脉,圣上雷霆大怒,马上叫停了陆渊太子监国一职,并请乔用之重回京城任太子之师辅佐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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