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裴舜钦,乔景回到房里,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裴舜钦要走,那她要不要离开青崖书院?
实话实说,在见到裴舜钦的短短几个时辰里,她的心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舜钦调侃说出“出门见鬼”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因为他逃走而生出的恼怒和隐约的恨意,完全不值得。
她一想到自己为他魂牵梦绕,为他开心难过的时候他浑然不觉,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觉得自己傻极了。
冷静回想,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一头栽进去,一心想要嫁给他。或许是因为无路可走,而他如同幻影似的站在前方,她便觉得他那方的归处是明亮坦荡的。
乔景想,也许她就不应该靠近裴舜钦。裴舜钦不是她想象中的如意郎君,这一点从他们对话第一句就已经变得清晰。
裴舜钦解救不了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一意孤行的选择,并不会比嫁给父亲为她挑选的未曾谋面的人更好。
乔景叹息一声,陷入了茫然。
她无意再向裴舜钦兴师问罪,也无意再坚持与裴家的婚约,那么,她是不是该回家了?
如果她到青崖书院的事走漏了风声,无异会对她自己和乔家的名声都造成莫大的影响。趁着无人发现的时候回家,然后交由祖父去体面地解决与裴家的婚事,这应是最顺理成章,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回家后要面对的局面让她害怕。
乔景摇摇头,决定甩掉这些烦心事,就安安心心呆在这儿读书,能读到几时是几时。
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扰醒,整理好衣裳打开门,就见裴舜钦在门口哗啦哗啦地扫院子。
“你醒了?”裴舜钦热情地朝她打招呼,见她一脸茫然,忙解释道:“这儿的落叶得学生自己扫,我扫完了自己的院子,就来顺手帮一下你。”
乔景立时懂了,他这是在向自己卖人情。
她走上前拿过裴舜钦手里的扫帚,明确拒绝道:“裴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这是小弟的分内事,还是不烦裴兄代劳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裴舜钦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抓着扫把笑道:“阿璟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要你直接喊我名字吗,你怎么还裴兄裴兄的叫我!”
“那多失礼。”
“哪里失礼?阿璟你千万别客气。”
“裴兄这地我自己扫,你快把扫帚给我。”
“你称我一声兄,我自然得有点儿做兄长的样子。你就去边上看着,哪能叫你动手?”
“不必了。”
“必的必的。”
两人你来我往地扯了半天,乔景烦了,一个用力抢过了扫帚。她扯出个客气的笑,裴舜钦没法子,只得站到一旁。
乔景扫了几下,见裴舜钦在旁边站着不动,便说:“裴兄还有事吗?”
她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裴舜钦讪讪往外走,走了两步眼睛一亮,快步跑到放杂物的房间,拿了柄扫帚,又兴冲冲跑回了院子。
“一看就知道你在家没干过活,我帮你,你千万别客气!”
乔景目瞪口呆,没想到裴舜钦这么厚脸皮。
她埋头扫地,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不想裴舜钦扫着扫着凑到了她旁边。
裴舜钦没话找话道:“这儿不让带书童,什么事情都得亲自来,总是有些不习惯的,是吧?”
“还好。”乔景在不咸不淡地回答。
裴舜不气馁,又问道:“你在家有几个小厮伺候?”
乔景默默翻了个白眼:“两个。”
“我只有一个。”裴舜钦搭上腔,马上开始和他深一句浅一句地套交情。
乔景烦得不行,又不好直接翻脸,只好随口敷衍。
两人离得近,裴舜钦闻到她身上柔软香甜的气味,好奇问道:“阿璟你身上这么甜,是喜欢用姑娘家的香么?”
乔景一惊,马上拉开了与裴舜钦的距离。
裴舜钦不明所以,以为是这小兄弟不好意思了,便调侃道:“你长得这么秀气,刚见面时一晃眼,我还以为你是个姑娘。”
“裴兄慎言!”乔景沉声一喝。
裴舜钦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如果不是以为“乔璟”出身富户,有羊毛可薅,才懒得给人好颜色。
谁还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了?
乔景如此不识抬举,他也懒得再自讨没趣。
“行,我慎言。”他垮下脸,跋扈地将扫帚往地上一扔,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景: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我是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
☆、第十二章
裴舜钦赌气走了,乔景也懒得管他。她扫完地,拿着厚厚一本院规走到我闻斋的书室,开始认真抄写院规。
裴舜钦一整天都没再出现,午饭也没来吃。乔景盘算着不理会他,见此情形也难免猜想他到底跑去了哪里。
书院仆役送来晚饭,裴舜钦还没回来,乔景想到昨天他为自己留了饭,便也帮他留好一份饭菜,当做回报。
山里的夜格外黑,我闻斋在书院外面,乔景一个人呆在书室抄书,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不知到了多晚时候,她终于听到竹篱嘎吱一声被人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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