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英才而已。”陆行空‘嚯’地一声推案而起,虎目扫视众生,说道:“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局势或者大义,将西风百年难遇的少年英才给逼迫到如此境地,然后一剑斩杀——这不就是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的目的?”
“陆行空,比武切磋,胜负难料——”
“话是这么说。”陆行空打断崔洗尘的话,笑容狰狞,说道:“难道台上的诸位,还有场下的诸位——有谁不知道结果如何吗?还有人相信胜负难料这样的鬼话吗?大家所期待的,不过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虐杀而已——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李牧羊被人一剑砍掉脑袋,难道不是这样吗?”
“——”
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真话真是难听啊。
说真话的人真是讨厌啊。
而且,今天一下子遇到了两个。
陆行空声若雷霆,怒声喝道:“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哗啦啦——
威严所至,众人纷纷后退。
就连那些负责维持秩序不让平民靠近战场核心的飞羽军们也受此气势所吓,连续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才有人低声喝道。
“回家,我们回家——”
“不打了,我们不看了——”
“李牧羊不应该死——不应该杀李牧羊——”
※※※
“李牧羊不应该死。”有人语带哭腔喊道:“为什么一定要杀李牧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场比斗我们不看了,我们不希望李牧羊死——”
“李牧羊——李牧羊——李牧羊——”
※※※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喊叫着李牧羊的名字。
海啸山鸣。
那不是景仰,那不是尊重,更不是什么崇拜——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李牧羊和他们是同一类人,李牧羊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他们的兄长或者弟弟。
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为什么非要被人给一剑斩杀呢?
为什么?这对李牧羊公平吗?
谁也没有想到,局势会发展到如此这般令人难堪的境地。
李牧羊严厉控诉,声声啼血,将事实真相呈现在观众眼前,引发众人的思考。陆行空这种大人物站出来强力支持,让那些原本还犹豫观望或者没有勇气表达的平民瞬间找到了旗帜,找到了站位的方向和宣泄口。
此时此刻,他们不同意诛杀李牧羊。
从刚刚开始的人人喊杀,到现在的阻止杀伐,这是一场局势上的胜利,也是一场气势上的胜利。
至少,李牧羊现在不再是委屈出战,也不再是‘受恩’而战。
他是被迫出战,被他们挟裹以大义然后丢在这神剑广场——
繁花似锦的遮羞布给撕扯掉,再将赤裸裸的真相呈现在人前,然后丢给那高台之上的一些人一个难题:这一战还要不要打下去?上意是不是要和民意相违背?
如果杀了李牧羊,又会引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李牧羊一脸感激的看着陆行空,此时此刻,当着西风君王以及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种话,那是完全的将自己置立于君王和百官的对立面,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就是亲爷爷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牧羊整理衣冠,对着陆行空所站立的位置深深鞠躬。
陆行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拳头握起咯嘣咯嘣作响。
“说完了吗?”木鼎一看着李牧羊,出声问道。
这个老家伙果然是皮糙肉厚啊,现在所有的人都吆喝着不要让李牧羊死时,他依然不为所动,一幅‘我手里的长剑已经饥渴难奈’的模样。
于他而言,世间事务皆是俗事,世间之人皆是俗人。
他要干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功,不管外界怎么说怎么看。
止水剑法,剑如流水,心如止水。
木浴白因雪球而起贪念,破了心境,所以大败。
木鼎一却是真正的做到了心如止水。
心念起,心念落。
不染尘埃,不理世人。
“说完了。”李牧羊出声说道。
“那就开始吧。”木鼎一出声说道。
李牧羊冷笑,说道:“你当真以为,你一定就可以将我杀掉吗?”
木鼎一微微皱眉,说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废话这么多的对手,有你说话的这些时间,我们的战斗早就应该开始也应该结束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奢望他们能够记住什么?今天他们会为你所说的话陷入沉默,会为你所遭遇的一切感觉到不公。明天呢?一觉醒来,他们就全部都忘记了。什么都不会再记起来。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生计。他们要想着自己要怎么样活着,怎么样才能够活得更好。”
“所以,最终让你保持尊严或者性命的——也不过是你手里的那把剑而已。”
李牧羊轻轻叹息,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真是诚不欺我。”
木鼎一的手掌朝着天空中一招,天空中的乌云翻滚起来,然后朝着两边撕扯,巨大的口子中间露出耀眼的白光。
嗖——
一把蓝色的巨剑便落在了他的手心。
那把蓝色大剑犹如飞虹,有形而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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