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面这话我没讲出来,但姜初照的脸,还是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痴呆一样看看我,又看看画,如此反复几遭,手指在画上姑娘穿着的那身桂花黄色、还绣着柳叶的薄纱长裙上摩挲了好几遭,才恢复了语言能力:“这画……画的是太后多少岁啊?”
我看着这身裙子,认真想了想:“十四岁?好像是春夏之交,大嫂带我俩去南山泡汤池,”我指着画上袅袅的雾气和那身裙子,“你瞧,我坐在一个汤池边上,衣袖都是挽起来的,裙子也揪着堆在膝盖上方,应该是很怕沾到水……”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不对,不可抑制地打了个激灵,惊诧地看向姜初照:“你莫非真的见过其他版本?”
他目光扑朔:“没有。”
我却觉得哪里不对:“方才想起来,泡汤池的时候,我和邱蝉都是提前解了衣裙,把它们叠好放在松木小案上,根本不可能穿着衣服下汤池,会被打湿,也会弄脏呀。”
姜初照又沉默了。
手指摩挲过画上人后腰处,黄色裙子和柳叶花纹没有遮盖住的一点暗色。
不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说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错了错唇角,在温馨烛火中笑了笑,那笑容极其复杂,还带着些参不透人生的意味,语气也很奇怪,像是在怀疑旁人,又像是在自我怀疑:“原来是邱蝉画的。她对太后……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我错愕半秒,皱眉轻踹了他一脚:“当着果儿的面呢,你别瞎说。”
果儿眉梢上扬,乐呵呵地摆手:“陛下说就是了,已经在后宫陪太后瞧了这么久的戏了,现下什么情节果儿都承受得住。”
我:“……”
姜初照却收住了那种复杂的笑,一本正经地说:“应该不会的。邱蝉和六皇叔连孩子都有了。”
瞧他这吞吞吐吐欲盖弥彰的样子。
他不就是觉得邱蝉可能喜欢哀家吗。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对哀家要是那种喜欢,当初会去抢哀家的未婚夫婿吗?
我把画像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果儿手里让她帮忙收着,冷笑一声,提醒姜初照道:“陛下有这功夫来瞎猜胡想哀家和邱蝉,不如关注关注你自己后宫里的动向。宁嫔和卢美人,韩婕妤和师美人,哀家眼看着她们就要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哀家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再不当回事,今年份的绿帽子数量指标一定能在开春前达标。
结果这龟儿子居然毫无危机意识,瞬间精神如狗,双目炯炯地盯住我,唇角向上扯着,还露出白牙来:“真的吗?太后见过啦?朕喜欢听这个,不如给朕详细讲讲?”
哀家:“……???”
他方才这句是不是哀家以前的台词?
*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花与郎同色,儿媳与云彩同色,儿子与草地同色。
一年一度的草地会议再次举行。
刚放完风筝的姜初照抱着那只防水小乌龟在排排坐的儿媳面前踱步,他腰杆笔直、步态潇洒,眉目生辉、容光焕发,宛如昨夜吃了十几个羊腰,滋补得很是透彻。
“今天的草地会议,还是延续了去年的主题,”他仰天微笑,沐浴着春光欣欣然道,“去年朕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努力修养了一年,朕身体上确实好了一些。现在春来了,朕的使命责任也该承担起来了。”
诸位妃子面面相觑,一直聚焦此事从未轻言放弃的娴妃甚至惊喜万分地抬起头来,还提着小马扎微不可查地往前拱了拱。
哀家和云妃倒是很像。听闻此言同频地扯了扯唇角,溢出一声冷笑,等待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果然就看到这条傻狗开始驻足叹息,顶着一张惆怅面皮随口扯大谎:“许久未行此事,朕想着某些功能再次启用前,应该去南山寺开个光。”
哀家:“……”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开光”让我不忍卒听,词脑袋里甚至开始自动播放小沙弥和俏皇帝的爱情动作大戏。
就听姜初照又道:“但开光过程竟不顺利。先是敲木鱼的师父敲断了犍槌,上香的师父点着了佛履,念经的小沙弥们带错了经书,朕是去求子的,他们念的却是倡导除障破魔清心戒欲的《大佛顶首楞严经》。种种迹象表明,朕今年不适宜孕育皇子,佛祖还不太愿意让我为姜家传宗接代,绵延子孙。”
话及此处,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昨夜的腰子给叹出来:“明年佛祖允不允还未可知,但诸位姑娘年华尚好,耽误不得。去年成功嫁出去的几位妹妹,诸位也看到了,过得很幸福,很美好。各位若是也有此打算,朕一律封为郡主,并对你们未来的夫婿进行认真考察,若是不想嫁于男人,只想出宫逍遥,朕便赐予金银财宝,送你们回家或者去远方。”
说完这些,负手而立,冲我扬眉飒笑:“太后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已接受了这打击,呈咸鱼状,嗤嗤而笑。
笑了一阵忽然想到嫁进宫时被我打发出去的孙太后,于是鲤鱼打挺一般直起身来,替我的儿媳们争取权益:“据哀家了解,羽林小哥里颇有一些容貌身材皆出挑的,还有一些不想努力了的。当然啦,京城公子里也不乏才华出众且模样俊方的。”
饼越想越大,蓝图越描越清晰,我也越来越开心,于是举手提议:“春天来了,不如搞一个京城相亲大会,让想出宫的儿媳和想求姻缘的公子互相瞧一瞧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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