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一口解酒汤,敛眉小声地回答姜域:“是啊,而且小聂是丽妃的人。所以哀家今晚才设计了这样一场戏,让余知乐和丽妃互相撕扯,省得哀家自己动手了。”
过了很久,清幽酒气再次浮起:“嗯,好在知道是她了。有点晚,但没有太晚。”
姜域的声音比我还要轻,若不是我抬眸时,恰好看到了他紧攥着的手指以及因此泛白的指骨,我甚至以为他有些不在乎这件事了呢,毕竟当初最大的幕后指使卫将军已经服刑了。
“多谢六皇叔把阿厌带回来,”姜初照端起解酒汤主动朝姜域的杯子碰了一下,话音虽然明媚,但眼底却蕴出些暗色,“两次了,都是六皇叔心细,找到阿厌的下落。”
我有些愧疚,两次了,若不是因为我太蠢太无能,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也不会害得他们担忧,于是惴惴道:“这是哀家的错……”
“姜初照,”姜域打断了我的话,一字一顿、分外严厉地叫出这个名字,下眼睫轻微地颤动,连带着眼尾眼角都变得鲜红,好似酒气根本未散去反而堆积于此处变得更加清晰,“你是阿厌少时最好的玩伴,也是她现在最近的亲人,她都离你这样近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照顾好她,让她一个人去南山,被割成……那个样子。”
这话让姜初照呆住了。
他杯中的汤随着颤抖的手指,荡出许多,显然是被姜域的批评给唬住了。
“皇叔说得对,是朕未曾好好陪伴太后。”
我实在忍不住了,皱眉看向姜域,替姜初照争理道:“这同陛下有什么关系?上一次他人还在北疆打仗,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这一回哀家去南山是修养身心来着,他乃天下君主,朝野内外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总不能陪着我去南山,一路照拂着吧?”
姜域就闭口不言了。
“再者说,这次小聂报复我,纯粹是为她哥哥报仇,同姜初照也没什么关系,”话及此处,我身形一滞,突然想起小聂和果儿对林替死状的形容,于是抬头看向姜域,犹疑道,“六王爷,林替死的时候,手脚和目珠都还在他身上,对吗?”
姜域眼睑缓缓抬起,画一样的脸庞淡漠如许,明明是一件血腥的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高山白雪长空游云一样干净纯粹:“死的时候还在。只是后来,我又去补了几剑。”
我大惊:“人都死了,为何还要如此?”
他倦冷垂眸,清凉回答:“因为,本王忽然有些看不惯,他的手脚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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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姜域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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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姜域(番外2.1)
你听过的最令人心酸的话,是什么?
我听过的,是阿厌说的:“是不是很早就喜欢邱蝉了呀,其实可以告诉我的,这样我就不会傻乎乎地一心想嫁给你了。虽然我长得同她有五分像,但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和喜好的人呀。我也知道自己不如邱蝉好,但我也不愿意当邱蝉的影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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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冬天,姜界把我从北疆召回来。我虽然嘴上未感激他,但心里也知道,在所有王爷都被撵出京城四年后,唯独把我召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回来后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个大概。
为了让我回京,他力排众议,把年轻有为、在朝野上下广受赞誉的少将军卫知行派去荒凉凶险的北疆了。这之前,大祁乃至前朝是没有把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流放”到边疆的先例的。
姜界这样做,几乎就是逼着卫家造反。
得亏卫老将军过世好多年,不然我都很怕他气活过来,掀开棺材板,把姜界这王八蛋一箭射穿。
回到京城后,我也问了姜界这个问题,京城也有老当益壮的将士,为何偏偏要派卫知行去,哪怕是派一个年纪轻轻的平庸之辈,也不会引起朝野上下这般大的震动和抵触。
姜界把他新研究出来的橘子瓣儿糖葫芦递给我,自己也拿过一串咬了一口,瘫回火炉旁的躺椅上,翘起二郎腿囫囵道:“首先肯定是北疆不易守,得找个有本事的。其次,你想过没有,朝野上下为何都夸他?他才将将二十岁,就已经笼络人心至如此地步了。谋逆其实是迟早的事,哥哥我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把他造反的进程给拖慢一点儿。”
大概是因为自幼身体不好,实在不适合舞刀弄枪,所以姜界的脑子出奇得好使,旁人不能看透的弯弯绕绕他总是一眼看破,且鲜有看错的时候。
尽管我觉得卫知行其实还不错,不像是会造反的人,但我也未反驳姜界。因为即便反驳了,他也能说出别的道理来劝服我——就像当初,把我“流放”到北疆一样。
姜界在吃完一根糖葫芦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是为江山祸患、社稷隐忧而叹息,谁料到他下一秒会双目迷离地看向窗外大雪,神色荡漾如春风骤起一般:“北域国国主派信使前来,说是要给我送两位郡主。听闻那是在北域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对佳人,美得天地失色,妙得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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