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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地顿住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去东山祭拜刚刚回来。
    这礼袍确实很沉,即便是皇后这样的习武之人穿着,都累出了一身的汗。但她看到我,却还是过来行了个礼:“母后万福金安。”
    姜初照也过来行礼,只是同皇后隔了两丈远:“母后金安,朕方才正准备去凤颐宫请您,既然您过来了,就一起走吧。”
    我随他走了两步,却发现皇后没跟上,于是回头问:“皇后不打算一起去?”
    皇后微微一笑,很是无奈:“回母后,臣妾这身衣裳有些沉,今日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不太爽利,容臣妾先沐浴换衣,再去御园可好?”
    哀家允了,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想明白了一件事:上一世的娴妃大抵也没比今世的皇后好到哪儿去,她去御园之前,应该也是先回宫里沐浴并换了衣裳的,只是我没有瞧见而已。
    东山祭拜确实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啊。
    姜初照亦有所感,甚至还有些不理解:“中秋节本来应该轻轻松松地过个团圆的日子,不晓得太/祖爷他怎么想的,竟然定下了这个规矩,他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哪有这么说你皇祖父的,”我训了他一句,“团圆的日子,祖宗们都会想你,也期盼着你过去看看他们。”
    “只是去看看也就罢了,偏偏规矩既繁琐又得卡着时辰来做,朕还没法对一群开不了口的祖宗也说快点儿走流程,”他闷闷不乐,提开路上的小石子,“朕一点儿也不想去。”
    实不相瞒,姜初照现今这模样让我觉得有点儿新奇,又有点儿熟悉,跟十几岁的时候,累急了眼撂挑子的模样很像。只是这四年他估计在北疆磨砺久了,成熟了不少,所以今年与他又相聚,竟再没见过他这种少年气。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情愉悦,好像珍视很久陡然消逝的东西又出现了,对这条傻狗也忍不住温和起来,边走边耐心地同他讲道理:“陛下不想去,皇后却想去啊。这可是她一年仅有的一次,能同陛下并肩站在祖宗和百姓面前的机会。”
    也不知道我哪里说得不对,姜初照突然驻足了。
    他问:“太后如果是皇后的话……朕是说,如果父皇还在世的话,你会很想随父皇去吗?”
    我道:“会吧。”
    他语气严肃且不容置否:“且不说太后这身板儿套上这一身得累成什么样儿,单说路上遇到什么事儿的话,你又不会武功,脑子还不够机灵,第一个就逃不过。”
    “……”
    哀家想反驳,但又觉得他说得对。
    他引我继续往前走,我迈了两步后觉察到他话里的信息,错愕抬眸:“所以今天在路上有遇到什么事儿?”
    “没有,”姜初照也困惑着,抬头看了看,确认前头带路的只有果儿小可爱,才放心道,“按理说杨丞相应该趁机下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朕同丽妃来去的路上皆顺遂无恙……这好像有些奇怪。”
    “所以前阵子那些暗杀,有可能不是杨丞相搞的?”
    姜初照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快到御园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看向我,“丽妃的箭法很好,”停顿几秒,眸光复杂如织,压低声音同我说了一句话——
    “是卫将军教的。”
    *
    入园,缓行,我同姜初照揣着心事,是以还是姜域分别唤了我二人,我们才发现他。
    他照例站在那棵海棠树下,这世的他瞧着比前世活泼一些,手里攥着一大串青翠皮衣的海棠果,嘴里还嚼了一颗,咽下去之后笑问我二人可想尝一尝。
    我阴影犹在,迅速摆手:“不了不了。”
    姜初照却很好奇:“不酸吗?”
    姜域走过来,笑容不再像月影那般缥缈无形,不可捉摸,反而情真意切,透着些狡黠和快活:“臣觉得不酸,陛下可要试一试?”
    说着,摊开手掌,把海棠果递到姜初照面前。
    姜傻狗应该在这方面没被姜域坑过,所以挑了一颗饱满的,放心大胆地放入口中。我好整以暇,期待他被酸傻的表情。
    吾儿没让哀家失望。
    他僵了三秒,瞳仁一点点收紧,转瞬就把它啐了出来,整个人酸到龇牙咧嘴,来回跺脚,与小灰被酸到丑样毫无二致。
    “皇叔为何要骗朕?”他抬手擦掉溢出唇角的涎水,于齿缝中倒吸凉气,因为嘴咧着,肉皮牵连到脖颈,以至于那处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这么酸的果子,你嚼得下去也算是本事。”
    姜域负手而立,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嗓音亦是温文尔雅:“这果子好像还没熟。走吧陛下,该入座了。”
    好像有点奇怪啊。
    他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追着问“真有这么酸吗”,亦没有求知若渴般探究“会刺激到舌头,还是刺激到牙齿”,而是很坦然,很放松地把这话题揭过去了。
    联想到他上辈子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还来赴宴的心情,又联想到我当初过世前最想确认的事情,一个猜测就这样翻山越岭,撞入我的脑海。
    “六王爷,”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尝不出酸的味道?”
    姜域僵在那里。睫毛若蝶翼,轻轻地颤着。
    姜初照也怔住了,他似乎也想到了某些事,顺着我的话,跟他求证:“甜的味道,是不是也尝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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