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嫔妃都很听话,快速退场,唯有云妃和程嫔二人,回头看哀家的时候,面上有些不舍。余知乐也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有些浅浅的好奇,但也没有停留太久,就跟着大家伙一起出去了。
邱蝉跟前些时日在宫外见到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因为孩子月份小,是以几乎没显怀。
她坐在我身旁的软塌上,以手遮唇,先笑道:“怎么太后的神情这般紧张,比我这快要当娘的还忐忑?”
恰好今天膳房送来的点心里有桂花糕,我便把那一小碟递给她:“你自己过来的,还是跟六王爷一起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小声跟我说:“表姐,我已经好久没吃桂花糕了。”
我纳罕:“为什么?”
“最近的京城不太平,”向来乐观的邱蝉微微蹙起眉头。看出来是真的很久没吃过了,所以捏起一块桂花糕,填进嘴里,嚼完了才继续说,“阿域让我过来,也是为了让我问问表姐,最近可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
此话方落,我右眼睑便猛地一跳,觉得她这话不太对劲,问道:“你跟六王爷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没有告诉我?”
邱蝉放下桂花糕,拿绢帕把指尖沾上的碎渣擦干净,才握上我的手:“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阿域之前没有告诉过我。但这几天光靠他自己却越来越防不住了,就同我实话实说,让我万事小心。”
我大惊:“还真有人要害你们?”
邱蝉看着我,嘴唇动了好几次,然后才吞吞吐吐道:“表姐,说了你别生气行吗?”
我别过脸去,攥紧手指哼道:“我生你气几乎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的时候。”
唯一一次例外,也不过是知道你跟姜域定亲,那时也只生了三天的气就劝服了自己:这肯定不是邱蝉的主意。
她就同我凑近了一些,一边捏着我的手指让我放松,一边道:“其实宫外遇见你们之前,王府里就不太平了,运进王府的菜蔬混了不好的东西,虽然阿域没说到底是什么,但想来是针对我腹中孩子的。”
我微怔,便这样想起姜域在面店里对我和姜初照的提防,于是问:“所以他之前不是因为太过敏感,而是真的觉得四周有危险?”
邱蝉点点头,无奈苦笑:“甚至当时最怀疑陛下呢,毕竟他们叔侄有些不合。这就是我为什么怕说出来惹你生气。”
“嗯。”
“但也亏了当时陛下说的那句‘大家倒是真有闲心,整日里想着害你们’。阿域回家后思索了一宿,之后才告诉我那些事,并且确定了,这种事,不可能是陛下做的。甚至,不但不是陛下,反而是有人故意设局,让我们往陛下身上想。”
我没接话,皱眉思忖着整件事情。
邱蝉的表情难得肃凛,语气也是镇静的:“不止是我,阿域也遭遇了刺杀,四天前他下朝的时候,路上有暗箭射过来。他觉得事情愈发不对,有些担忧陛下和表姐这边的情况。今日我们进宫来,不只是为了给陛下贺寿,更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宫里的你们。”
上辈子这时候,姜初照也遇到过暗箭,且真的被伤到了。我当时下意识就觉得与姜域有关,甚至还问了姜初照,他虽然回复的是“没有证据指向皇叔”,但他应该同我一样,也对姜域产生过怀疑。
甚至他的怀疑更重一些,所以才想到让姜域去驻守北疆?
这辈子的此时,姜域也遭遇这般暗算。那是不是可以推测,上一世……他二人同时遭遇了某些攻击?
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对叔侄彻底反目吧?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脊背生凉。
不是对当下未知之事的紧张恐惧,而是对前生过往之事的无力回天。
“好在是,我当初跟表姐一起去买了金丝软甲,”邱蝉抬起胳膊,浅浅地环住我的腰,抱着我感喟道,“不然阿域这次肯定会被乱箭扎成筛子。”
我蓦然抬眸:“乱箭?一次射过来多少支?”
邱蝉回忆道:“听阿域讲,当时是一阵箭雨落下,箭雨的话,大概得有二三十支吧?”
我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就这样想到上一世,姜初照云淡风轻的回答:“在后背,暗箭所伤,不是很严重,这几日修养着,已经快好了。”
我顿时来气。
这个王八蛋。
他在上辈子,是不是骗了我?
*
夜晚,长合殿,家宴。
京城之中唯一的王爷姜域陪同姜初照来到长合殿,那时,我同邱蝉以及诸位嫔妃都已在殿内等候着了。
姜域为什么是京城唯一的王爷,这就要从先帝说起。
先帝还在世时,就把自己的兄弟们安排妥当了。除了极其信任且疼爱的六弟以外,其他几个都赏了京城之外的封地,且宣布以后即便是他驾崩了,这些王爷也不必进京送葬,在各自封地上哭两嗓子就行。
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支开他们,并让他们再也回不来。
听说当时诸位王爷都骂先帝不要脸,先帝听到后很惊奇:“跟朕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了,他们竟然才知道朕不要脸?”
乔正堂喝醉酒时提起过,先帝就是凭借这张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面皮,在沉溺女色的同时,把大祁国治理得井然有序,把臣子皇宗收拾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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