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专车司机显示顺利地接到乘客。周津塬再确认了一遍才安心。
下午髋关节二期修翻手术比较麻烦,患者的小腿比周津塬腰都粗,肉厚,脂肪滑,失血也多,原定双侧同时换,但为了患者安全,一期只做了右侧,二期才做左侧。周津塬取占位器时,连续换了两次柄,虎口通红,摆体位固定卡时被夹到手,又添新伤,用上消毒液后非常刺痛。
他独自在西院门口等赵想容,外面正是交通最拥堵的时刻,空气混浊。
陆谦昨天值夜班,一整夜的ICU,手术服都扯烂了。他缩在走廊里睡了会,又接了个手术,也正好这时候下班。
他看到周津塬站在路边,周津塬正用伤手抽着烟,带着点疏离,面无表情的不知道想什么。
两人极熟,陆谦也是身心俱疲,就不打招呼,专心等着出租。
正在这时,赵想容姗姗下车。
周津塬一笑,掐灭香烟,朝着她走过去,只不过,赵想容的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向身后。他一回头,原本远远站着的陆谦跟着飘来。
“好久不见。”陆谦笑着对赵想容打招呼。
赵想容当着外人,多少会给周津塬点面子:“你同事,也跟我们一起吃饭?”
赵想容随口寒暄,周津塬和陆谦都微微一怔。
周津塬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拍了一下陆谦的肩膀。陆谦便自然而然地接了:“吃什么?这次我请客。”
周津塬再次拍了一下陆谦的肩膀。
陆谦往后退了两步,周津塬就说:“一起喝杯咖啡。”
陆谦还看着赵想容:“刚下夜班就喝咖啡?师兄心脏受得了,我也不行啊。”
周津塬突然笑了:“我看你活够本了。”
他们医院在市中心,基本都是历史性的管制建筑,附近堪称是美食荒漠,陆谦就说:“女士优先,嫂子定个地方。”
后来三人没走远,陆谦提议去了一公里外,一家新开的蓝蛙。
赵想容落座后,她就翻了酒水单,单点了一杯莫吉托。反倒是两个大男人,仔细地研究半天的菜单,要了不少纯肉食。
等食物端上,周津塬侧头问她:“你什么都不吃?”
赵想容觉得蓝蛙极其难吃,她摇摇头。
陆谦在对面调侃:“大美女,够瘦的啦,多少吃点东西。”
赵想容把这俩货当作工作对象处置,说话就像抹了蜜:“有两位帅哥医生赏脸陪我吃饭,我光看脸就满足,还吃什么?”
陆谦毫无怀疑地相信,周津塬望了她一眼,但也没勉强。
陆谦科室最近新分来一个名人,那小孩在骨科轮转,遇到爬古城墙摔下直接瘫痪的外国人,进儿科遇到了医闹纠纷,到产科后第一天的夜班时高龄产妇手术台大出血2400ml,在呼吸内科经手的病人烧到43°。大家都绝望地叫他“柯南”。
“马上要到我们胸外。现在,生科院的小孩和医学院竞争特别激烈。”陆谦吃着汉堡边废话,“还是那句话,我孩子不能学医,太折寿。不过,他们可以学麻醉,最低考个大专上岗,国内外的岗位需求也多。”
他和周津塬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想起院里某一位很讨厌的麻醉医生。
赵想容不关心那些医生间的笑话和倾轧,百无聊赖地喝着酒。
陆谦手术后身体疲劳过度,但大脑极度兴奋。
他有心跟赵想容炫耀:“我最近正参加市里三套的健康邀请节目,出场费才1万块,妈的,一录制一下午,比做手术都累。”又说,“师兄,我也得批评批评你,咱们医生的业余生活可以很丰富。你就是活的太累。”
周津塬从不觉得自己累,他直说:“可能你活得太轻松。”
陆谦也烦周津塬这样,对赵想容抱怨:“我师兄就这德性。以前读书时喝醉酒,跟我说他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否则应该在霍普金斯。我们院这两年改革,卡职称很严,他最喜欢的那教授也是真刚,逼走很多博士,我师兄跟他的治疗组,每天下完手术台被他老大驱赶着开题,恨不得天天大哭。”
赵想容笑得要死。
周津塬随他们聊,他挨着赵想容,听陆谦说话时把左手盖在她的膝盖上,逼着她的腿朝自己方向拢。他的手指生得真是漂亮,赵想容也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她没吭声。
陆谦又喷了不少周津塬的旧事:“……好多医生在我们医院评上个副教授,跳槽走人,跑去其他医院执业,还有自己创业的。骨科那么有钱,我看,我师兄职称总被压是怕他跑了,他那模样,长得就像没忠心的……”
周津塬这才说:“你闭嘴休息一会。”跟赵想容说,“陆谦是很优秀的医生,唯独是嘴有点碎。”
赵想容笑着问周津塬:“他刚刚说你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周津塬还没回答,陆谦撇嘴:“我师兄这人最道貌岸然,心里狂着呢,越打压越不走。奇了怪,这鬼样就招小姑娘喜欢,上一次情人节,医院值班……”他触到赵想容和周津塬同时似笑非笑看来的眼神,不由哆嗦了下,口风一转,“我师兄是我亲哥,他对我很大方,约着我一起吃夜宵,哈哈哈哈哈!”
赵想容眼睛向来毒,何况,她早知道陆谦不是什么单纯的男人。她心里冷笑了好几声,嘴上笑嘻嘻地顺着陆谦说:“周津塬约你在情人节吃夜宵?真浪漫,吃完饭后,他对你深情表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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