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爱极了脸上的桃花妆,因此根本不愿意洗去。
秀阳郡主听得焦嬷嬷又一次的劝说,当即不满地瘪瘪嘴,“训训训!爹爹他就知道训我!在他那里就只有礼法规矩,从小到大都只知道拿那一套死物拘着我!”
秀阳郡主捧着脸继续照镜子,发现自己就算是瘪嘴都那么好看,她不由得嘚瑟起来,“这个府里除了娘亲就属我最大,爹爹都得屈居我之下,我今日偏不听他的,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秀阳郡主这番话,要是放在皇家之外的人家,就属于大逆不道的言论了。
但是,在荥阳公主府,秀阳郡主的这番话,却也是说得的。
驸马爷苏楚昇尚了荥阳公主萧鱼雁,成了当今皇帝陛下的东床快婿,话说得虽好听,可实际上就等于是苏楚昇入赘了荥阳公主府。
荥阳公主是皇族人,身份尊贵。
她在公主府是主子,而驸马爷苏楚昇除了是公主府的赘婿之外,最多也只能算是半个主子,他在荥阳公主面前,毫无身份地位可言,身份与府里的下人并无二异。
至于秀阳郡主,她因荥阳公主而尊贵,身份地位自然能够越过驸马爷苏楚昇。
焦嬷嬷见秀阳郡主开始娇蛮任性起来了,也不敢再违她的意,只得换个法子劝说:“郡主,咱不听驸马爷的,但得听公主的不是。”
“公主平日里最是喜欢那些端庄矜贵的妆容,您脸上的桃花妆虽然好看,但毕竟不够大气华贵,怕是不能入公主的眼。”
“老奴觉着郡主不防私下里画几次这个桃花妆图个新鲜,对外还是得仿着公主喜欢的风格来。”
“公主虽然平日里不拘着郡主的装扮,但郡主您往日里的那些端庄大气的扮相,不是常常能得公主的夸赞吗!”
焦嬷嬷灵机一动说出来的这一番换汤不换药的话,的的确确是说到了秀阳郡主的心坎上,让秀阳郡主听得身心舒畅。
秀阳郡主最怕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当今皇帝陛下,另一个就是荥阳公主。
而能够吸引娘亲的目光,甚至是哄得娘亲开心,秀阳郡主是愿意做任何事的。
“好吧!我听嬷嬷的。”秀阳郡主就爽快地净面卸妆了。
焦嬷嬷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浊气,心道她为何早没有想到这一层。
***
却说裴云婠在浮花离开后,她躺在床上也并未睡着。
她的脑中一直浮现着秀阳郡主的那一张上着厚重妆容的脸,以及自己映着铜镜里的脸。
这两张脸有三四分的相似度,裴云婠作为一个修颜易容的个中巧手,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只是,她刚刚没有将这一发现告知浮花。
裴云婠虽然从未见过荥阳公主的真容,但是,秀阳郡主那一张刻意仿似荥阳公主的脸,让裴云婠脑中有了对荥阳公主的真实容貌的推断。
而今日裴云婠发现秀阳郡主的真实面容其实是不像荥阳公主的,反而是她裴云婠的真实面容,与荥阳公主有些相似。
如此,裴云婠既能推断出秀阳郡主可能不是荥阳公主的女儿,也就能推断出自己长得与荥阳公主相像是为何了……
然而,这还只是推断,不一定是真相,裴云婠因此没有对浮花说起。
因着这样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推断,裴云婠的脑中思绪纷乱不止……
她想起很多的前尘往事。
裴云婠记事起是在五岁之后,那一年她染上了天花,被荥阳公主以勿要传染荥阳公主府里的其他人为由,送到了耀京城外的梵芸庵。
染上天花之人,能侥幸活下来的都是极少数。
裴云婠若不是在梵芸庵里有幸遇到了佛兮师太,她的小命怕是也不保了。
因为然并期间高烧不退,裴云婠在病好之后,也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的记忆就是从病好之后开始的。
关于自己的身世,裴云婠都是从陪在她身边的那个老嬷嬷那里知晓。
年幼的裴云婠也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荥阳公主的驸马苏楚昇。
而她的母亲倪氏只是苏楚昇早年的一个妾室,在苏楚昇尚公主之前就被打发了,只是当时苏楚昇并不知道倪氏已经怀有身孕。
而在之后,倪氏在生裴云婠的时候难产而亡。
裴云婠是一岁的时候被驸马爷苏楚昇接到的荥阳公主府,在府里长到五岁,染了天花再被送出去。
裴云婠在梵芸庵住了将近一年才被驸马爷苏楚昇接回荥阳公主府。
而回到公主府,裴云婠就遭到秀阳郡主命人施加的一顿打。
因为秀阳郡主在裴云婠被送走的当日就被发现也染上了天花,此后受了不少病痛折磨,幸好有荥阳公主请来的数位太医院的太医们进行轮番诊治,这才保住了秀阳郡主的命。
而染上天花的人都会落下天花疹子,遭此劫难的秀阳郡主将一切的过错都怪在了裴云婠的身上。
秀阳郡主要比裴云婠小上一岁,可她小小年纪的恨意就已经大得惊人。
裴云婠自此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裴云婠知道小孩子年幼无知,不会坏得彻底,除非有人教唆。
而秀阳郡主被谁教唆,答案显而易见了。
荥阳公主不常露面,也不准裴云婠靠近她的身边,因为嫌裴云婠碍眼。
当然,在外还是会打破这般禁令,因为需要当众表现出荥阳公主这个嫡母的宽仁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