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声好。
“莱斯利最近不在,你去和哈维讨论一下高压运算的结果。”他还是一贯的严厉口吻,递给她一份文件,说:“这是保密协议,签了。”
去汉福德之前还有不尽其数的前期工作。LIGO的核心结构上已经升级完毕,大部分的频道和参数都要重新调整。莱斯利难得当一回甩手掌柜,头也不回地去欧洲结婚了,亨利又还在养病,所有工作都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谢宜珩头上。
文件上的字密密麻麻,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才发现爱德华变相地给她升了职。按照这份保密协议所述的,现在她的访问权限高得吓人,甚至仅次于莱斯利。
下午她跟亨利汇报工作进度,顺便说起这件事,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要是爱德华真发现了引力波信号,我是不是也能蹭个诺贝尔奖啊?”
亨利咳嗽了一声,不留情面地打破她的白日梦:“别想了,康妮还排在你前面呢。况且你一个学计算机的,拿什么诺贝尔奖?”
老教授怕这个学生得意忘形,正儿八经地吓孩子:“你看过LIGO的保密条例了吗?以后不管是接受采访还是跟同行聊天,注意不要披露保密信息。虽说咱们都是外籍务工,但是该判的刑绝对不会少。”
爱德华三申五令,一再强调所有的内部交流都是保密通信,面对那些八卦的媒体和半桶水的科普博主,嘴巴必须要闭紧。听完两位教授不约而同的恐吓,她老实巴交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是严格守法的好公民。
…
第二天谢宜珩和哈维一起去实验室调试设备,路过走廊的时候正好遇到罗伯特和艾玛,两个受尽了压迫的人靠在栏杆上,聚众辱骂爱德华。
她本来不是有意要听的,可惜门外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太大,实验室的门都挡不住,于是谢宜珩和哈维只好被迫听了一耳朵八卦。
艾玛可能又被爱德华骂了,声音里还带着点明显的哭腔,吸了吸鼻子,问罗伯特:“劳伦斯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啊?”
哈维看了谢宜珩一眼。
罗伯特挺诚实的,说:“我也不知道。”
“对了,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哈维又看了谢宜珩一眼。
“应该没有吧,”罗伯特笑了一声,说:“艾玛,你数一下,我们部门里就没几位女士啊。况且劳伦斯一天天的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又不是人人都是哈维教授,每天都跟社交花蝴蝶似的。”
谢宜珩看了他一眼。哈维脸一下子涨红了,结结巴巴地给自己开脱:“我我我我…也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吧。”
她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轻松:“我是让你看螺线管模型,没问你这个。”
艾玛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问:“你说劳伦斯教授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说到这个罗伯特就来劲儿了,分析得头头是道:“你这就问对人了。我以前也挺好奇的,还问过他呢。他喜欢长头发的,最好是要学物理的。”
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实验室里面,哈维打量着谢宜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导她:“你别听罗伯特那呆子瞎说。路易莎,你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吗?”
情圣下凡来造福人间,谢宜珩配合地问他:“什么?”
“真正的爱情就是打破常规。”哈维胳膊往后一撑,整个人吊儿郎当地坐在讲台上,说:“我和性感火辣的拉丁美人谈恋爱,那叫喜欢;我和不性感不火辣的阿比盖尔谈恋爱,这就叫爱情。”
谢宜珩敲了几下键盘,“嚯”了一声,说:“懂了,我告诉阿比,你觉得她不性感不火辣。”
“啧,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断章取义。”哈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接着说:“阿比盖尔这个人的存在,可以打破我之前对于理想爱人的所有条条框框。她哪里都跟我理想中的爱人不一样,但是我还是爱她。这就叫固若金汤的爱情。”
谢宜珩一脸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她点开了另一个文件,敲敲桌子,示意哈维可以开始干活了:“希望按照你的数据来改进的悬镜系统也是固若金汤。行了,干活吧。”
…
裴彻下午到了帕萨迪纳,回学校跟爱德华交接工作,顺便聊了聊路易斯安那州的情况。威拉德终于偃旗息鼓,撤回了投诉,甚至虚伪地给爱德华道了歉。
该说的都说完了,爱德华也没再留他。裴彻往外走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敲了敲实验室的门,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订好餐厅了。”
谢宜珩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一下子笑了起来,眼睛都是清澈透亮的,“好,马上就下班了,等我保存一下文件。”
法餐本就是繁琐又精细,这家餐厅的上餐礼仪都是最古板的,一顿饭吃下来将近三四个小时。裴彻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街道上空荡荡的,连社区里夜巡的人的没有。
夜色缱绻又温柔,两个人慢慢走着,谢宜珩冷不丁地说:“你那助理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
空气有几秒的凝固,树叶在夜风里的窸窣声都格外清楚。裴彻很明显被吓到了,转过头来,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你是在说罗伯特吗?”
其实严格来说,罗伯特也不算裴彻的助理,因为自从罗伯特被爱德华半开除之后,就变成了整个物理部门的公共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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