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抑或是三四五六个时辰?
吕蒙已经不记得自己跪在这里到底有多久了。反正很长。
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块石碑上。
吕青,阴鬼门创始人,金丹境界。执掌阴鬼门三十六载。治内参加大小战斗四十八场,先后灭华清门、山海宗、六神堂等九个门派。重伤七次,垂危两次,无一败绩。率领阴鬼门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跻身华海市五大门派之一。被尊为“阴祖”。
吕蒙读着石碑之上那让人心神激荡的文字,感慨万千,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吕青带领着开荒时期的阴鬼门在华海市披荆斩棘、立下赫赫战功的峥嵘岁月。
“吕青师祖!”
吕蒙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沉闷而深沉的声音,在祠堂里久久回荡。
过了许久,吕蒙才慢慢抬起头,额头之上,已经变得青紫,眼中是极为痛苦的神色。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到了另外一块石碑之上。
吕岩,阴鬼门第七代门主,实丹境界。执掌阴鬼门十载。治内参与摩天峰决战,带领门内精锐子弟恶战州内五大门派,激战七日,歼敌千余,血洗苍狼谷,击退来犯之敌。战后身负重伤,不久后仙逝,号为“战神”。
“战神。战神!”
吕蒙伸出手,慢慢地摩挲着石碑上已经有些斑驳的文字。稀薄的灵力,顺着文字慢慢地流淌,诉说着那场震古烁今的激战。随着他的摩擦,吕蒙分明可以感受到那灵力中依然残存的不屈与傲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吗?
吕蒙微微有些动容,一瞬间甚至有些心驰神往,期望也可以随同吕岩一起,扬鞭策马、同指江山!
在吕岩的石碑前,吕蒙足足逗留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很是不舍地慢慢移动身子,往下一块石碑处走去。
吕新,阴鬼门第十代门主,初入丹境。执掌阴鬼门三日。履任初即遭州内四大门派偷袭,率子弟布下重重防卫,与敌血战。后敌趁其不备,攻入祠堂。生死关头,其以毕生修为,召唤血灵结界,以血换灵,以命护祠,后灵气消耗殆尽,当场殒命。门内弟子目睹门主阵亡,悲愤交加,同仇敌忾,以一当十,力斩来敌。其被后人尊为“血灵门主”。
“执掌三日?以血换灵?以命护祠?”吕蒙喃喃地念着,渐渐地低下了头。在他的眼中,分明有泪光在闪烁。
执掌三日门派的掌门人,不只在阴鬼门,恐怕在所有门派中,都是屈指可数吧?而就是在这短短的三日之内,吕新却用自己的性命,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豪迈!**!悲壮!
看着石碑之上那寥寥数语,吕蒙身为门主,真的已经想不起任何可以用来形容此刻他心情的话语。
“血灵门主,受后代弟子吕蒙一拜!”
说完,吕蒙跪下来,“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本就变得青紫的额头,瞬间开始冒出滴滴鲜血,看起来甚是恐怖。而他自己,竟然浑然不觉。
吕峰,阴鬼门第十五代门主,实丹境界。阴鬼门第一位实丹高手。治内带领阴鬼门成为州内第一大门派,主持第七十届“修者大会”。
吕田,阴鬼门第二十一代门主,实丹境界。治内设立炼药堂,使阴鬼门摆脱对外丹药依赖,加入“丹盟”,交好飞龙门,使阴鬼门威震华夏东南半壁。
吕奇,阴鬼门第二十四代门主,修为不详。治内严明内纪,整饬门风,扶危济困,救死扶伤。后因故谢位,下落不详。
……
走过一块块的石碑,吕蒙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阴鬼门第二十四代门主吕奇的石碑上。
“师父。”
吕蒙鼻子一酸,“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石碑之前。
“师父,徒儿无能。没能带领好阴鬼门!堂堂华海市第一大修真门派阴鬼门,被徒儿搞得乌烟瘴气,被四方修者所不齿。”
“师父,徒儿无能。在您离开之后,阴鬼门所有的盟友,都渐渐与我们终止了合作。在华海市,在东江省,咱们阴鬼门现在是孤家寡人了。”
“师父,徒儿无能。加入阴鬼门的那么多优秀的修者,徒儿没能够很好地给予他们支持与指导,让他们白白荒废了时日,却没有多大长进。”
“师父,徒儿无能。徒儿修炼无方,至今还没有达到丹境,已经是咱们阴鬼门创立以来,唯一一位没有到达丹境的门主!”
“师父,徒儿……”
在吕奇的石碑之前,吕蒙越说越难过,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总算是得到了释放,泪水如雨水般奔流而下!
而此时,在祠堂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的罗西和冯月,完全呆住了。
“这,这是?”罗西愣在那里,有些结巴。堂堂阴鬼门门主,竟然如此脆弱?这,这好像不是真的吧?
他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先祖们的信任吧。”冯月毕竟是女孩子,看到一个大男人落泪,也是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不至于吧?”罗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男儿流血不流泪。他从小到大都被教育这样的道理。即使自己背负奇辱,也从未落泪。看到吕蒙如此表现,还是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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