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蚀把米,司马骏岂能甘心。
翌日一早,楚姒过去请安时,司马骏与她抱怨了这个事。
“这狗杂种当真狡诈,说是不当值,却叫杜冲顶上去,朕空欢喜一场,”司马骏气的捶桌子。
楚姒垂眸,“父皇想要北府兵。”
司马骏倒一颗丹药兑着水喝掉,“世家门阀手掌兵权实属正常,朕也不是非要将那些兵捏在手里,但谢煜璟就是个混蛋,嘴上说敬朕,却常拿兵权逼着朕给他做事。”
他说着朝楚姒看了看,道,“朕被他掐着脖子,夜晚睡觉都不踏实。”
楚姒犹豫一瞬,“北府兵如今在杜将军手里,父皇不用怕了……”
她实在单纯,看人看事常流于表面,并不能理解深意,这是她的可爱之处。
司马骏唉一声,“傻孩子,杜冲明日就要和谢煜璟的妹妹成婚了,北府兵在他手里不就等于在谢煜璟手里,朕都有点后悔将他罢官,他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朕,可朕还得依靠他,眼下朕算是和他决裂了,往后他要是一个不如意,朕有的苦吃。”
楚姒缄默。
司马骏将手里的拂尘掸了掸,思索道,“朕倒有个想法。”
楚姒望一眼他,等着他往下面说。
司马骏道,“襄华,谢煜璟伤成那样都没说你一句,可见在他心中你是极重要的。”
楚姒指尖生白,她细声道,“儿臣和他没关系。”
司马骏的脸发皱,“若父皇要你帮忙,你帮吗?”
楚姒揪着衣角,嗓音低的难听见,“儿臣不想嫁给他。”
司马骏听着声苦笑,“朕又何尝想将你嫁出去,但是这个人拉拢不了也除不掉,朕心难安啊。”
他忽然灵光一闪,一手摁在桌边道,“襄华你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他第二次。”
楚姒唇瓣微颤。
她的表情太为难,司马骏眼一热,哀求道,“你帮帮朕,他死了朕才能高枕无忧。”
楚姒紧咬唇,睫毛抖得飞速。
司马骏从座上走下来,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歉声道,“朕没有办法,他只要活着,朕随时随地被他威胁,朕舍不得将你嫁给他,他贪心不足,昔日朕将你许配给他,他嫌你地位卑下,现下你回宫了,他又想娶你,他哪里是疼惜你,不过是借着驸马这个身份来谋求其他,朕不除他,这大燕迟早要改姓谢啊。”
他的泪水缓慢淌下来,无奈道,“朕年纪大了,再过个几年说不定就没得好活,你和你皇兄又不经事,到那时还不由着他谢煜璟掌控,襄华,朕只要一想到死后,你们兄妹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朕就寝食难安,可是朕无能,根本动不了他,就是这样好的机会,朕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有你去,他对你松懈,断不会想到你会再出手。”
楚姒六神无主,蜷着手指慌得手足无措。
司马骏抹一下脸,瞬时就要往地上跪。
楚姒连忙拦住他,焦急道,“父,父皇,您别这样……”
司马骏反手抓着她,死死盯着她道,“你答不答应?”
楚姒心如油煎,双眸已是泪满,她道,“他死了也有杜冲将军,儿臣就算杀了他,您也得不到北府兵。”
司马骏素来宠着她,见她落泪又是心疼,可嘴里还在说狠话道,“你说你不嫁他,朕以为你对他没有儿女情思,现在朕让你去杀他,你却推三阻四,原来先前都是在做样子,其实你心里早有他,不过是气他之前抛弃你,所以你才故作姿态,朕养你几年,竟比不得一个外人,朕算是白养你了。”
楚姒心下一紧,急声道,“儿臣去,儿臣去……”
她的眼泪越落越多,手还牢牢地抓住司马骏,她害怕他松开,害怕他不要自己,她哭的打嗝,双目盯住他都不敢眨眼。
司马骏悲泣一声,一把将她抱住,与她哭在一处。
日落时,楚姒出了德阳宫。
岁禾走在她前头,看她浑浑噩噩,便拽她的手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瞧着神不守舍的。”
楚姒道,“没甚,可能没睡好吧。”
她微抬头,正看到司马熙靠在墙角处搂着个宫女在亲吻。
司马熙也看到她,他推开宫女,吹一声口哨,“巧了,你还没出宫。”
“这里是德阳宫,皇兄还是收敛点吧,”楚姒淡淡道。
司马熙勾一边嘴角,“我下学了,路过这里遇到个小宫女,和她谈谈心都不行?”
楚姒蹙眉,“皇兄不想被父皇看见又挨骂吧。”
司马熙脸色变得阴沉,少顷似笑非笑道,“照你的意思,父皇看不见就没事了?”
王皇后出事,他又被罚,司马骏只宠楚姒一人,怎叫他还能维持好脾气。
楚姒懒得和他打嘴仗,挪脚就走。
“襄华,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司马熙在她背后道。
楚姒置若罔闻,快步出了宫门。
司马骏抹了抹嘴唇,笑得邪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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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天不好,建康一早被浓雾环绕,街道的车马都行的慢,生怕撞到。
公主府的牛车停在谢府门口,楚姒挑一边帘子朝外看,谢府的大门紧闭,无人来迎。
楚姒低着眼,叫岁禾道,“你去喊门。”
岁禾一溜身蹿下车,跑到谢府门前抬脚踢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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