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出兵,整治了因为内乱而混战的边关,大恒的骑兵一扫雪耻,让游牧人好好见识到了这些年来大恒的成长,随着胜利连连,游牧民族开始有人投降。
父皇所说过的话一个接一个的实现,可是脚步从没有放缓。他曾跟顾然说:“我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但很多却做不完了,这些事需要交给你,然儿,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顾然行礼躬身,郑重道:“儿子晓得。”
父皇曾经说过,要让扶桑付出代价。
要让扶桑说大恒的话,以为自己是大恒的人,要让王先生后悔,成为他们扶桑人唾弃的罪人。
顾然记得这个,父皇若是没有做到,那么他会接着做下去。
*
顾然娶妻生子之后,顾元白开始琢磨起退位的事情了。
皇帝当久了对谁都不好。顾元白身子骨不行,更需要在年纪大了之后好好地养上一养。顾然已有贤名,他是一个很好的接任者。
但退位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好下。
站在权力巅峰几十年,说一不二几十年,骤然要将位置拱手让给年轻人,顾元白也有些不舍和惆怅。
但他已经掌权够久,到了该放手的程度了。
顾元白开始做起了准备,他相信自己,却不是决然相信顾然。他需要在退位之前将皇权压低,抬高文官集团和武官勋贵的权力,使其和皇权三方平衡。若是以后的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那过度集中的皇权只会对大恒造成灾难。
政事堂、枢密院和监察处同样需要整改,制衡一道已经融入了顾元白的骨血之中,就像呼吸吃饭一般自然。
他需要考虑的太多,一个国家换了主人的事情也太过重大,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顾元白已不年轻了。
但他却像是醇香的美酒,仍然动人、温和。长久的身居高位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有说不出的尊贵和威仪。
这样举手投足的大气,丝毫不因时光的流逝而褪去半分。
这一日,顾然和薛远一同从外走来时,便见到书房紧闭,田福生面色古怪地候在书房之外。
薛远上前,就听到书房内的圣上冷声道:“给朕滚!”
田福生低声:“是新一任的状元郎。”
薛远静静地朝他竖起了手指,田福生噤声。
田福生老了,听不清书房内的内容,但薛远还能听清。
薛远侧着耳朵,鬓角处染上几分白霜。他长久不露声色的面容已经激不起波澜点滴,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
他上前推了推书房的门,光亮从门缝中穿过,散落的灰尘在光线中沉浮。
借口有秘事禀报的状元郎正在焦急得同圣上表达着心意,浓郁的爱意让他甚至忘记了生死,直到身后推门声响起,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薛远从门缝中进了书房,又轻轻把门阖上。
顾元白坐在桌后,面上满是怒容。薛远的视线仔细地从他身上扫过,确定他全然无事,才移到状元郎的身上。
状元郎红着眼睛瞪着他,嫉妒和火气交杂,狠狠道:“逆臣!”
圣上若是都能看上薛远,又为什么不能看上他?
状元郎年轻俊朗,除了官职大小外自认不输薛远。圣上退位后就要同这位枢密使大人同游山水,这一次面圣有可能就是人生之中最后一次见到圣上的机会,满腔爱意再也忍不住,宁愿死也想要圣上看一眼他。
薛远被骂了一声“逆臣”,他还未说什么,圣上手边的茶碗就已被扔出,重重砸落在状元郎的身上,“滚下去!”
状元郎的表情痛苦的狰狞,他含恨看着薛远。
薛远已经很少亲自动过手了。
他在官场之中练就了一副永远面不改色的神情,该笑则笑,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是个好说话的君子。但骨子里的暴戾从未从他身上离开,他仍然会暴怒,会用残忍的手段出口心中的恶气。
在圣上面前,薛远没有动状元郎,他笑看着他被宫侍带走。等下值之后,他便回了府,端坐于书房之中派人请状元郎前来。
状元郎来了,薛远抿了一口茶,撩起眼皮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
昏暗之中,他鬓角的白霜都已被遮掩。只剩下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高山那么巍峨。
等状元郎坐下来之后,薛远便笑了笑,起身走到状元郎身后,掌着他的脑袋狠狠往桌角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状元郎的惨叫声无人理会,鲜血崩了一桌,从尖角流了一地。
过了很久,薛远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该高兴,你碰到的不是几年前的我。”
当日状元郎一身鲜血,被人抬进了马车之中后后门送回了府。
薛远做事早已不漏破绽,但这次他却故意漏了些马脚,借此警告那些想要打他圣上主意的人。
从始至终,都没人能越过薛远走到圣上身边。
顾元白听完这个消息后倒是笑了,夜间与薛远相拥,取笑道:“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个醋桶似的。”
薛远轻轻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岁月静好地搂着他,“我已生出白发了。”
顾元白即便是被时光所爱戴,但也不可避免的有了几根月光渡过的银丝。
薛远勾起他一根银丝,与自己的交织在了一起,“都已相伴到如此,哪里还能容人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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