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生捏着嗓子道:“咱们圣上的手必定是干干净净的。”
“朕是说它们的舌头干不干净,”顾元白反手掐住了狼头下颚,扳开大嘴,去看狼匹呲出口的牙齿,“它们可洗过澡了吗?”
专门照顾两只狼的太监上前,“圣上,前些日子刚洗过的。”
“还算干净,”顾元白一个个检查牙齿和口腔,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放过了这两只狼,“不错。”
这两只狼还没有正式的名字,顾元白就大狼小狼地叫他们,更为俊一点是大狼,另一只就是小狼。
顾元白让人牵着它们下去喂食,宫人端上温水净手,他随口问:“京中盘炕的人可多?”
“听起来是很多,”田福生喜滋滋地道,“圣上觉得好用的东西,百姓们也都觉得好。听说外头热闹着呢,盘了炕的人家吹嘘火炕的妙处,没盘炕的人听着越发好奇,京城里头的木匠忙得很,吃饭也只有几口的功夫。”
顾元白笑了,“真让户部尚书又开了一个进项。你看户部尚书如今这个铁公鸡的样子,同以往真的是区别大了。”
“户部尚书是越做越尽心了,”田福生道,“顶好的良臣。”
自从顾元白因为爱惜户部尚书的才能而提醒其莫要和太府卿结姻后,户部尚书便开始在自己的职位上发光发热,为顾元白尽心尽力,比以前都拼命了好几倍。
顾元白点头,正要说话,外头忽有人来报,“圣上,边关送来了东西和折子!”
顾元白立刻道:“呈上来!”
通报的人连忙走了进来,将一尊沉甸甸的木盒呈了上去,宫侍检查之后,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被冰块冻住的血淋淋的人头!
顾元白呼吸一顿,他上前定睛一看,虽然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他还是很快认了出来:“悉万丹!”
“是,”通报的人道,“北疆传来消息,悉万丹的部族冬日无粮,妄图偷袭我军,却被我军发现,一场混战之中悉万丹就被我军斩于刀下。”
顾元白顷刻之间福至心灵,“砍了悉万丹是谁?”
“薛将军。”通报人道。
这个薛将军,是薛平薛老将军,还是薛远薛将军?
顾元白压下这句话,心中直觉能做出送人头这事的非薛远不可,“悉万丹的头颅送给朕做什么?悉万丹死了之后,契丹八部的其他人现在又是如何?”
一个悉万丹死就死了,之后的事若是处理不好才是麻烦。
通报的人呈上厚厚的信封,“您一看便知。”
顾元白接过信纸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原来是悉万丹的部族也受了蝗灾之害的影响,虽比日连那好些但也没好上多少。接受了日连那的残兵之后,很快,悉万丹便没有了粮食。
但悉万丹不是日连那这等的莽撞之辈,他提前设好了埋伏,再引大恒士兵交战,打算以俘虏来换粮食。接战的人正是薛远,在故意激怒薛远时,悉万丹曾大笑嘲讽道:“汝主是个未离母乳的小毛头子,病得风吹即死,要是来到我面前,我一指而捏死之!”
先前无论怎么挨骂都笑眯眯的薛远,在这句话中变成了面无表情,盯着悉万丹的眼神阴沉。
他没有受激将法,悉万丹只好带队撤回。而等深夜时,更是声东击西,派日连那、自己的儿子与麾下大将乌南四路进攻,准备从关口长驱而入抢粮而归。
那夜是一场大混战,最可笑的是,悉万丹的儿子遭受了埋伏,悉万丹上前去救时,却被向来对悉万丹儿子暗藏杀心的乌南大将给当做成了其子,于是派兵趁着黑夜释放箭矢,打算以被流矢所害为名杀了这个和他不对付的小子,谁曾想到等大恒士兵点起火把以后,乌南才发现他杀死的竟然是悉万丹。
乌南惊呆了。
乌南的手下也惊呆了。
那一刻,整个悉万丹的部族手下都心情复杂至极,呆愣在了原地。直到大恒士兵的弓箭手开始攻击时,他们才慌不择路,群龙无首地仓皇逃出了关口。
这颗头颅,正是薛远斩下,以给顾元白发泄怒火之用。
敢说顾元白会死得早,那悉万丹就早点死吧。
顾元白看到悉万丹的死法后,顿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悉万丹所中的这一根要了他命的箭,表面看上去是乌南所害,实际八九成的可能性是大恒的人趁乱射出,以此嫁祸给了乌南。
信纸上将此事的过程写得分外详细,顾元白几乎可以从信纸之中感觉到那晚的刀光剑影和重重危机。他看完之后,长呼一口气,放下手去看木盒之中的头颅。
不管过程如何,这个结果当真是漂亮极了。悉万丹死在自己信任的一员大将的手中,无论这大将是想要杀死其儿子还是想杀他,事实摆在面前,悉万丹的部族要乱了。
契丹八部已乱两部,剩下的人也应该急了起来了吧。或许同边关互市、建起商路的目标,能比预想之中更快一步。
顾元白看着悉万丹的头颅,看着这一双已经没有了生机的眼睛,怜悯道:“你不会白白死去的。”
“朕还得多谢你,为朕以后挑起你们的内乱和侵入做了这么大的奠基。等着吧,看看你嘴里的这个一指捏死的还没断奶的小毛头,”他道,“是怎么让你们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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