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站在床榻前,自责叹气。
飞扬跋扈,快意恩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稍有不慎就得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半夜,秦子昂再次醒过来,吃了一碗肉粥,才恢复一点力气,对沈浩道:“我是被人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的,救我的人说,是受我父亲所托,并让我来江心洲找你,还说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志泽,救救我父亲吧!”
想到父亲,就泪流满面的秦子昂,翻身下地,要跪求沈浩,沈浩出手如电,把秦子昂拽起来,讲述之前去救秦远山的经过。
秦子昂听完,失魂落魄坐在床榻上。
“这事因我而起,我自会竭尽所能保护秦家每一个人,然而你父亲把名节看的比生命更重,我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你要振作起来,你父亲在出事前就安排好这一切,无疑把重振秦家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沈浩语重心长,激励秦子昂,同时也暗暗庆幸,秦远山不是只懂忠君爱国的死心眼、老顽固。
大儿子二儿子在西军任文职,临出事儿还策划营救三儿子秦子昂,并叮嘱其来江心洲,可谓老谋深算。
说的俗点,就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忠臣也有私心。
沈浩对此并不意外,无论哪个世界,纯粹大公无私的人,没有。
“你先休息,明天我再与你叙旧,希望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你仍像以前那样,有着满腔热血。”
沈浩轻拍秦子昂肩头,转身走出中军大帐。
第二天早上,沈浩来到中军大帐,秦子昂已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衣服,见沈浩走进来,拱手作揖道:“若非志泽兄昨晚当头棒喝,恐怕小弟还在怨天尤人,萎靡不振,废话不多说,以后小弟就是沈家军一员,任由志泽兄驱策。”
秦子昂一夜之间振作起来,沈浩很高兴,可见秦家男人,都不是废物,笑问:“你不恨我?”
“可恨的是昏君佞臣。”秦子昂说完咬牙,难掩心中恨意,他父亲被押入汴京,凶多吉少,想到这茬儿,就心痛不已。
“从古到今,昏君佞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墨轩,你拭目以待,我保证,他们会死的很惨。”沈浩拍了拍秦子昂肩头,以示安慰,道:“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那以后就跟着左先生。”
“嗯!”
秦子昂重重点头。
……………………
柴熙珺、柴涵亮这对儿父子,从沈浩回到江心洲那日,便开始提心吊胆,石头城内的官绅同样惶恐。
逆贼进城,无异于改朝换代,他们将失去一切特权,甚至是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搞不好还会丢掉小命。
可沈家军一直按兵不动。
沈浩要么出现在江北岸,救济流民,要么带人去挨着明阳湖的那片山区之中,不知干什么,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总之,快三个月了,沈浩压根没显露要对付他们的意思,石头城内担惊受怕许久的人,悬着的心,逐渐落下来。
柴涵亮也开始露头,继续在城内欺男霸女,其他权贵则尽情享受生活,北方如何,女直人什么时候南下,没人关心。
每到晚上,青楼、花坊格外热闹,胜过以往任何时候,不过,江防水师和建邺府守军,依旧小心翼翼,派出大量眼线,紧盯江心洲,避免被沈家军突袭。
正当石头城的文官武将费尽心思盯防沈家军时,一条消息自汴京传来,女直蛮夷再度南下。
妖帅金宗望,魔帅金宗翰,率领数以百计的战将,雄兵三十万,兵分两路,左右迂回攻城略地,最终在汴水北岸会师。
第八百二十八章 人心尽失
汴水北岸。
女直大军的连营,沿着河岸延伸,仿佛没有尽头,旌旗招展,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烘托出一股肃杀气息。
立马于南岸的西军副总管王斗,面无表情观望着,戎马一生,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不等于心中不慌。
女直大军,号称六十万,实际上是由二十万女直铁骑和十万奚夷降兵组成,还有一路劫掠的数万民夫。
虽然六十万是虚数,水分占了一半,但轻松碾压大周,一点没问题都没,除非遇上沈家军,而且沈家军得扩军到至少三万。
三个月前,沈家军不过五千人,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沈浩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练出三万强军。
在这个时代,练一支强军最少三年,王斗以此衡量沈浩的能耐,并非小瞧沈浩,是从实际情况考虑的。
可眼下,即便那五千沈家军,也已被当今圣上逼反。
心烦意乱的王斗忍不住叹口气,上次汴京保卫战后,他大哥王沁又从西军抽调两万老兵,补充给他。
防守西贼的兵力,如今只剩六万,没法再抽调。
他手中这五万人,听起来不少,然而对手是女直蛮夷,再者,禁军崩坏后,汴京内外防守,全靠这五万人。
他压力山大。
“叔父,这一仗不好打啊。”王元看着对岸的女直连营,神色有点不自然,多半是害怕了。
“不好打,也得打,我得马上回城,说服圣上,全军列阵于南岸,与宗望宗翰对峙,这样他们就不敢轻易渡过汴水。”王斗说着话显露百战名将该有的霸气与魄力,汴水上的船,近两个月,全被他集中到南岸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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