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时懵懂的站在原地,忙去阻拦,他人微力薄,自然拦不住。
望着气势汹汹远去的人群,陆唯时轻甩衣袖,悠闲的准备离去。
“真是会操控人心。”背后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声讨,却有些怅惘:“你又打算躺在家中闭门不出,让旁人提你出头么?”
陆唯时心一颤,缓缓转身。
赵昭立在庭院树下,正偏头望着他。
方才人多,也不知赵昭是何时进来的,看到听到了多少。
陆唯时有种面具被撕破的不适,他一时不知自己该像以往那般笑着和赵昭谈天,还是直接冷冷走掉,依然站在原地。
赵昭走向他,站在台阶下,声调有些异样:“你让我去把阿宥写的字拿给你,就是要干这个么?”
秋叶随风瑟瑟飘洒,恰落在少年眉心,陆唯时看着赵昭恳切仰头的模样,眉宇轻轻皱起。
少年那么赤诚的望着你,好像是一种勾引,勾引你褪下伪装,又好像是一种请求——我如此待你,你也该对我不设防,你不该对我有任何隐瞒。
陆唯时默默闭上双眸,他,真的很讨厌这种真实和袒露。
第89章 示警
赵昭却根本不待他反应, 直接跑到他面前:“你为何要让他们去找阿宥?”
陆唯时皱眉,淡然道:“佛祖降罚,他们要去找阿宥讨回公道, 我又如何能拦得住?”
“我都看到了, 你主动给他们提的阿宥!”赵昭神色很冷:“让他抄写佛经也是你举荐的他?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专门想害他?”
“又说疯话呢?”陆唯时哭笑不得, 主动去牵赵昭的手:“连地震都能算出来?你呀,也真是看得起我。”
陆茗认识钦天监的官员, 能约莫算出太后礼佛前后正是地震之时,他们自然和太后商讨了礼佛时间, 力求礼佛在先, 地震在后,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发生在同一天……
不过这倒是更合了陆唯时的心思。
他去牵手,赵昭却执意把手背在身后,陆唯时挑眉去看他, 发现少年眸中水雾弥漫,满脸委屈倔强。
陆唯时知晓赵昭眼里都是自己,也看多了赵昭依从的模样, 还第一次看到他这神色,心下叹口气,握住他背在身后的手,声音低沉:“为个外人给我置气?很值当么?”
赵昭许久没有说话,迟疑良久, 终于鼓起勇气把思索良久的话说出来:“那夜你去牢房,为何要把我单独叫出来,还陪我一夜?”
陆唯时一怔,抓着赵昭的手戏谑道:“你不清楚?还非要我再把心意说给你听?”
这话很是暧昧, 听得赵昭心里直发痒,但他没被糊弄住,片刻整理好表情道:“可是那一夜,同窗们都在牢里不成了,事后查案,也是因为你……因为你送的那株草。”
一提此事,陆唯时的笑开始凝在脸上:“是啊,出此意外,事后我也很是忏悔悲痛,你如今提此事又是为何?”
赵昭看着陆唯时淡然的脸庞,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的唯时哥哥如松如月般皎洁清雅,如今看着,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憷恐惧,吞咽着口水道:“当时……你知道那金钱草有毒么?”
陆唯时没回答,定定看着他,蓦然道:“你是怀疑我?”
赵昭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陆唯时一声轻笑道:“知道又如何?”
他这是算承认了吗?……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赵昭没有解脱之感,却觉得心重重的往下一跌。
“为什么?”赵昭不晓得身边怎么会出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他艰难道:“那些都是我们的同窗,甚至和你很是交好……”
陆唯时轻轻拥住赵昭肩膀,顾左右而言他:“当日我去了兵马司,看到你身上也有伤,便想着叫你出来。”
“我不愿伤你。”陆唯时想去拢赵昭的头发:“你要明白,若是我当日不叫你出来,齐宥也许根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又怎么会有之后的事?”
赵昭脸一偏,躲开了陆唯时的触碰。
他想要和眼前之人决裂,冷冷的说出再也不要见面,可想起那日在牢中,他叫自己出来的模样,竟然在凛冽寒意中感到一丝……温暖。
自己在他心中,终究和常人是不同的吧。
他虽然完全不能理解陆唯时的逻辑,只是……想要声讨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本就是你害人在先……”
“那谁是你心中的良善之人?”陆唯时发出一声嗤嘲,步步紧逼:“陛下此举,是要废黜世家,扶持平民子弟,说到底还不是看我父亲和众官员碍眼,为了专权?我不还击,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
“还有齐宥,你真以为他和你一般什么都不懂?从始至终,天真的只有你一个,齐宥他是要帮雍炽,帮他爹和齐家谋划,他不可能一夜之间明白金钱草一事吧?也许他早就知晓我要做何事,只是不动声色罢了,他远比你想的可怕。”
“你不了解阿宥。”赵昭转过头:“他向我问起你送了些什么,我告诉他之后,他一刻不停去了兵马司……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无所不用其极,你……你真的不该害他们的性命。”
陆唯时看向他,双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是,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乱了方寸。”
“我本不是良善之人,但是……”陆唯时突然变得温柔,用手指轻拂赵昭的耳垂:“你是我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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