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练的字也没有丝毫进益。”学正长叹口气:“你能不能多参考参考崔銮的字?自己学艺不精,就要虚心求教,只叹气字也不能自己变好啊!”
“先生你多虑了。”崔銮掀掀眼皮,得意笑道:“我觉得齐宥叹气不是在担心字写不好。”
“哦?”学正皱眉道:“那所谓何事?”
崔銮笑嘻嘻道:“应该是担心从此失宠,再也无缘得见天颜吧。”
齐侍读失宠是班上心照不宣的事儿,学正一时尴尬,又不愿在背后议论暴君,登时沉默,摆摆手让齐宥坐下。
齐宥回去就发起了烧。请假后好几日没去上学。
小公公立刻把此事报到了雍炽处。
雍炽垂眸注视着茶盏,沉默半晌后忽然道:“原来是发烧了,罢了……”
他赌气这两日,早已按耐不住想要见齐宥的心思,只是齐宥毫无动静,他也只能不肯服输般强撑,听到齐宥发烧,雍炽的倔强和倨傲登时瓦解。
他自嘲的叹口气,他家阿宥怎么可能冷淡他 ?还不是因为发烧,这几日才没了消息。
还有那情书,也许……也许是发烧之前困乏疲惫,才偷了懒。
一定是这样。
小公公说出“发烧”两个字,雍炽已经为齐宥找到了无数借口,也为自己找到了苦寻多日的台阶,心头蓦然一软,随即释然,之后涌上的,是难以言说的挂念。
雍炽微带薄茧的手指拂过茶盏,声音清冷道:“怎么发烧了?”
“听说是被国子监的师傅当堂训斥,回去就发烧请假了。”
“当堂训斥?”雍炽皱眉,冷哼道:“国子监还能有什么大事值得这样?”
他记得阿宥在国子监很是乖巧,也很得那帮老夫子欢心,怎么忽然当堂训斥了?
“对陛下您不是大事,对国子监却是大事。”小公公道:“听说是小公子字写得不合规矩,才被责骂了,师傅还说让小公子参考另一位同窗的字,那同窗在小公子面前,很是得意呢。”
“阿宥的字不好?”雍炽皱眉,语气中的维护之意极为明显:“朕看他的字很是不错,再说字如其人,阿宥人如璞玉,字又怎会差?”
小公公冷汗潸然而下,抖着声音继续道:“这……奴才也不知,还有一桩事有关加恩分,陛下也知道,小公子侍奉您多日,结果呢,却连个加恩分都没讨到,他们自然开始议论小公子失宠。”
雍炽神色终于晦暗下来,他咬牙道:“可恶至极!可笑至极!”
阿宥说了很多次,学业上的事儿,不要他帮衬。
结果这落在国子监那些人眼里,就成了不得志?
之前闹别扭,他也是一时情急才传旨到了国子监,没曾想那些人开始拿捏齐宥。
还有什么失宠?他正盘算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求和,请齐宥去夜市散心呢?
又是失宠又是再不来往,这不是摆明了断他后路么?
“可不是笑话?”小公公苦着脸:“可是那些不知道陛下心意的人,自然就信以为真。”
雍炽抬脸思索半晌,忽然冷冷道:“他那个同窗,字很好?”
“那人曾经写过国子监的匾额。”小公公擦着头上的冷汗:“能写匾额,那自然是可以。”
“写过国子监的匾额就是好字?”雍炽不屑的轻嗤:“朕去过国子监,看那匾额,明明和阿宥的字差得远!”
小公公见雍炽眸中闪出怒意,不知道如何搭话。
“这……”冯公公忙上前解围,他本来想品评齐宥的字,但实在找不到可夸之处,只得陪笑道:“奴才也看不出字的好坏,只是陛下您也知道,那帮子文人自诩清高,又华为不实,谁写了有名的匾额题词,那自然算是好字,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也就起来了……”
“你立刻带上药材去齐家。”雍炽心中已有打算,沉声吩咐道:“再去叫几个声名远扬的书画大家过来!”
“……是!”
雍炽沉吟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报给朕,听清楚了?”
小公公觉得好难做人:“……是,奴才明白。”
齐府,齐宥头脑昏沉,刚沉沉睡去,忽听窗外噼里啪啦响起炮仗声,忙坐起身道:“外头怎么了?”
“是陛下送来了赏赐。”宝桐喜气洋洋道:“老爷和大少爷都去接旨领赏了,您是不是也该起身去见见人。”
齐宥眉心微皱,眸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他瞅瞅窗外,拉过被子迅速躺下,背过身哼道:“又没说非要我露面,就说我病重,起不了身……”
他已经打定决心,雍炽给的罚都恭敬的领,赏赐示好一概不软不硬的回绝。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陛下就是知道小公子起不了身,才特意送来赏赐,这不?还遣太医看了您的脉象,连药都熬好送来了。”
齐宥看着熟悉的小公公,心中涌起难言的酸涩,却又蓦然有几分安定。
只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认真备考,雍炽为何又要来招惹?
他尽量让自己的拒绝不带情绪:“臣谢过陛下,只是臣方才刚用过药,这药也没让我家郎中看过,怕用过相冲,还是先不服了。”
“放肆!君有赐,臣不敢辞!”齐鸣泰万万没想到儿子不但没出来领旨谢恩,还当着公公说出这种话,气得口不择言立刻道:“别说是相冲的药,就是毒酒,你也要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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