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好一阵相对无言。
喻泽年也不跑不跳了,在他旁边安静的走。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时不时的胳膊擦过时,能知道对方的温度。
是凉,或是热。
像夜风,或像是月光的温度。
路灯昏暗,将两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小路两侧,是栽种的林荫,还有小区里的潺潺流水。
每一栋房子之间隔很远的距离,但偶尔也能听见家中孩子嬉笑的吵闹声。嘈杂,但热闹。
林灯一不说话时,喻泽年总是叽叽喳喳。但喻泽年不说话了,气氛就陡然的诡异起来。
太安静,安静到两个人只剩下呼吸声。
林灯一时不时的假装不在意的侧眸瞟他一眼,看看喻泽年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久而久之,喻泽年轻笑问:“好看吗?”
林灯一:“恩?”
喻泽年:“我好看吗?”
林灯一:“……”
喻泽年忍不住笑:“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林灯一:“……”
“每次都想逗你,真的,你太可爱了。你要是女生,我一定追你。”
林灯一:“……………”
林灯一:“高三了,请好好高考好吗?”
喻泽年:“我又不参加高考。”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林灯一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喻泽年转过身,倒着走。噙着笑看他:“很难理解吗?字面意思喽。”
“你要出国?”林灯一记得张铁牛说过喻泽年以后要出国的事,但当时他们不熟,他也没上心。
“恩。”喻泽年双手揣兜倒退着走,“怎么,舍不得我啊?”
林灯一:“没。”
“你说一句舍不得能死是吧?”
“能。”
喻泽年服了。他这小同桌总能精准打击。
“你要说一句舍不得没准我就不走了呢。”喻泽年一边走一边不正经的道,“毕竟我家小同桌开口,不敢不从啊。”
“为什么不走?”林灯一反问,“你每次考倒数第一,这个成绩在国内连个大专都上不去,如果有条件出国,为什么我要留你?”
喻泽年:“……”他被堵的哑口无言。
都怪他平时不好好学习次次考倒一?所以连在国内读大学的资格都没有?
“我这次还进步了一百多名呢。”喻泽年小声嘀咕。
“那也上不了好大专。再说……”
“再说什么?”
林灯一扭头:“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
“我高兴。”
“……”
今晚不知怎么了,喻泽年和林灯一走在一起时,不像平时话那么多,他会时不时的沉默,时不时的发呆。
例如此时,他抬手一扬,在地上采了朵白色小雏菊。
小雏菊约莫和指节差不多款,小巧玲珑,他速度奇快的夹在林灯一耳朵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声道:“这是谁家的花姑娘!”
花姑娘抬脚就踢,抬手就打,两个人奔跑在夜色满布的小道上,踩了一地星河。
俩人跑的累了,都弯着腰喘气。
然后喻泽年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摆手:“不跑了不跑了,你就是我的跟屁虫,怎么都甩不掉。”
喻泽年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这是林灯一无数次质问的问题。
消停了会儿,喻泽年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扇着风,靠着树干,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对林灯一道:“其实我现在有那么点不想出国。”
林灯一正在解风衣的腰带,他抬头望着喻泽年,手里动作慢了慢。
“因为原来,我觉得国内国外都一样,那时候我没朋友,到哪儿不都是一样的过。我爹让我往东我往东,让我往西我往西,他给我打点好一切,我照着他铺好的路走。傀儡人生嘛,也没什么不可以。”他低声笑了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怂。”
林灯一摇头:“没有。”
他其实可以理解。
有些小孩被家长禁锢,被家庭禁锢,被所有人道德绑架,就像是父母的附属品一样。家长从小看似为他们好,为他们准备好一切,但却从来不曾过问孩子的感受。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孩子也有思想,也有自己想走的人生。
但是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所以林灯一不觉得奇怪。尤其是,喻泽年的爸爸是喻成华。
“后来,我认识了你,我发现有朋友的感觉真好,我现在不太想出国,我想留在国内,真的,跟你在一起真的挺开心,虽然你总是对我毫不客气。”
话虽如此,林灯一沉默。
“虽然我谢谢你对我评价这么高,但我还是想说,别为了我留下。”
林灯一认真道:“现在是高三,你面临的是高考。我教过你科目,我知道你基础有多薄弱。现在对你而言,你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你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甚至因为基础跟不上而要被不停的打击。若是因为我留下,大可不必。你以后会遇到更多人,交更多朋友。外面的天地远比宁州大,他们远比我好,现在只是你的一时冲动,记住,不要因为任何一个人改变原有的决定,那不值得。”
喻泽年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说:“不光是你,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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