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片刻,叶怀宁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吵醒徐因醒,去房里拿了床毛毯来给他盖上,再去浴室冲了个澡。
推开门,木栈上坐着的人正佝着背趴在腿上,一动不动。
叶怀宁一愣。
季饶背对着他,看不清模样,这个人似乎在这里坐了一整夜。
昨晚的事情他还记得,他被季饶从酒吧强行背回来,气怒下给了这人一巴掌,之后拉着徐因醒进了房间,一夜过去,季饶还在这里。
叶怀宁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又敛回心绪。
听到声音,季饶缓慢直起腰,转身看到叶怀宁,泛着血丝的双眼里有了些微光亮。
他站起身,坐了一夜的双脚麻得厉害,脚下踉跄差点摔倒:“怀宁,你醒了……”
叶怀宁冷眼看他狼狈之态:“你从昨夜起一直坐在这里?”
“你酒醒了吗?有没有头疼?”
话不投机半句多。
“昨晚我和他上床了,这样你也不肯放弃吗?”
季饶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叶怀宁重复:“我和徐因醒上了床,你可以死心了吗?”
那几个字在耳边炸开,季饶终于回神,喉咙滚动:“……真的?”
“真的,昨晚我俩都喝醉了。”
季饶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怀宁,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叶怀宁眼神平静,轻描淡写地说着昨晚的事情。好似在他看来,这和吃了一顿之前没尝过的饭菜、喝了一杯用别的方法冲泡的咖啡,没有任何区别。
叶怀宁有了别人,这一认知逐渐映进脑子里,一夜没睡反应格外迟钝的思绪终于开始消化这个事实。
季饶眼里的光黯下,忍着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勉强找回声音:“为什么?”
叶怀宁轻拧起眉:“什么为什么?”
“你真的喜欢他吗?你打算就这么接受他了吗?”
季饶嗓音艰涩,叶怀宁没再接腔,这个问题他不想作答。
季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是还不打算接受他,我不会就这么放弃。”
叶怀宁沉了脸:“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季饶忽然一步上前,用力攥住了他手腕。
叶怀宁冷声:“放开。”
季饶的手指收紧,双目通红,喉咙里滚出干哑的声音:“怀宁,你既然不在意我,为什么要一再提醒我做这些没有意义?我烦着你了吗?我根本没敢靠你太近,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克制,就是这样也不行吗?”
季饶这样近乎失控的样子很少见,被他死死攥着手腕,叶怀宁有一点心慌,别开眼用力挥开他:“是,你烦着我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以前那些事情,想起你背着我跟别人暧昧不清,想起你一再敷衍骗我,我最讨厌被人背叛,你做过那些事为什么还有脸回头?就算官司的事情你帮了我,但那又怎样?我不想欠你的,你要什么酬谢我给你就是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已经跟别人开始了,你再这样纠缠到底有什么意思?”
叶怀宁的话句句诛心,比那晚在季饶家更甚。
就算他在病糊涂时对面前这人生出过心软和动摇,一旦理智回来,他依旧不想走回头路。
季饶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叶怀宁心意已决,他说给别人机会就是真的给,自己才是从今以后都会被关在门外的那一个。
心里越痛,脑子里就越清醒。他不甘心这就是结局:“你想跟别人开始,我不会拦着也没权利拦着,但在你全心全意接受别人、为了他去标记之前,我不会放弃,你就当我是狗皮膏药,真正到了那一天,你直接撕了就是,在那之前,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你何必要因为我心烦?”
叶怀宁问他:“你说希望我开心,你觉得你这样,我要怎么开心?”
“我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真的会开心吗?”
季饶脱口而出,叶怀宁彻底冷了神色。
进屋用力带上了房门。
季饶又一次被挡在门外。
回去自己房间,一进门就进洗手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吹了一夜寒风,胃里一阵一阵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胡渣邋遢、黑眼圈浓重、眼瞳血丝泛滥的衰样,无声苦笑。
这副模样,连他自己都厌恶,更别提叶怀宁。
叶怀宁进门,徐因醒已经醒了,正坐在地上发呆。
看到叶怀宁进来,徐因醒略微不自在:“叶哥你这么早就起了?”
叶怀宁神态自若,脸上不见半分刚才在外和季饶争吵的情绪端倪:“生物钟习惯了,醒了你回去洗个澡,我们去吃早餐吧。”
徐因醒听话起身,出门之前又顿住脚步:“叶哥,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抱歉,你再给我些时间吧。”叶怀宁打断他的话。
徐因醒安慰他:“没事的,你别有负担,昨晚本来就是我喝醉了,我们慢慢来就是。”
叶怀宁点头。
徐因醒笑了一下:“那我回房去洗漱,我们一会儿餐厅见。”
“好。”
人走之后叶怀宁疲惫坐进沙发里,闭眼发呆片刻,一抬手,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地。
季饶勉强收拾了心情,冲了个澡,把胡渣剃了,没时间休息,他还有工作,一会儿用过早餐就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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