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子一转,贼兮兮道:“我方才偷听到他和秦博士散学后要商讨正事,应该没机会来堵我。我们跑快些。”
卫元洲头一次觉得,她其实可以再有点脾气。他压低声音:“无妨,不跑也没关系,交给我。”
……
郑芸菡回去换了男装,重新束发,一路出来,果然没瞧见三哥和秦
蓁,料想他们正在商议正事,偷偷从后门跑了。
卫元洲备好马车等她,她一出来,他便将人拉进去。
马车往长安城最贵的酒楼驶去,卫元洲看着与他隔着一座的小姑娘探头看着外面,一眼也没看他,又觉得这事没过去。
他包下了一整层的雅间,未免她不自在,让樊刃派自己人去点菜传菜,不让外人瞧见她。
她点名要的,酒楼以壶卖的玉毓酒,他直接要了一坛。
郑芸菡像是完全忘了白日的不快,食指大动,吃的津津有味,卫元洲陪着她一起,饮完了一整壶玉毓酒。
初冬的天色暗的早,郑芸菡酒足饭饱,软软伏在在临窗的小榻上,瞧着外面灯火四起,眼底也淬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卫元洲仍坐在食案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这段日子,她十分忙碌,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她扒着窗户看够了,回头见到他,忽而笑了,冲他伸出双臂。
卫元洲受宠若惊的怔了一下,飞快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坐在小榻上。
卫元洲轻轻埋在她的颈窝,低声道:“我今日的样子有些难堪,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心上,我跟你赔礼道歉。”
郑芸菡一壶酒下肚,多少有些壮胆的意思,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他愕然看着她。
微醺的小姑娘,勇气膨胀,话题也跳得厉害,不等他回答,又说:“其实,我骗你了。”
卫元洲眼底滑过惊疑。
“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太小,不适合成亲,而是因为,我原就不想成亲。”
她飞快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话:“没有苦衷。只是因为我母亲生前过得不太好,她把全身心付出在侯府和丈夫身上,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忍耐里,把自己熬成一把枯骨。”
“她虽然走了,但她活在下人的口舌里,活在那些议论对比,惋惜哀叹里,也活在兄长瞒着我的那些隐忍痛苦里。她留给兄长为数不多的母子记忆,却留给我难以磨灭的噩梦。”
她压低声音:“最初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她的女儿,有她一半的骨血,奇怪的宿命,会让我终究活成她的样子。”
她往他怀
里缩,“所以,一想到要成亲,离开熟悉的家里,去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好怕啊。”
“但是,因为你,我想试一试。我真的很认真在努力,结果你还是不高兴了。我没办法了,所以决定向你坦白。”
环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郑芸菡感觉到男人情绪中泛起的波澜。
卫元洲抱着她,终日来起伏不定的心情,在这一刻狠狠坠落,又悠悠浮起。
原来是这样,理由是这样。
只因不知她心底真意,他竟用那样低劣的心态猜想她。
他见到她时,从来都是活泼明媚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她心底会藏着这样的包袱。
真正知道问题所在,令他松了一口气,所有阴云瞬间散开。
比起猜测狐疑,他更擅长解决处理。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郑芸菡慢吞吞从他怀里拱出来,好奇的看着他。
男人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脸颊,细数起藏在心底的喜爱:“第一次见你,是明知我不讲道理以权欺人,却敢冲进来跟我理论,我当是个多威武的女英雄,却没想,是个极有眼色,能屈能伸的小机灵鬼。觉得你有趣。”
“后来,你为求画一番周旋,为你兄长的婚事操碎了心,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折腾,有趣就变成了好奇,好奇你为了一件事,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卫元洲摇头认输:“事实是,你那些乖巧低调的样子,太能骗人了,你折腾起来,能让人心都吓得蹦出来,怀疑自己一瞬老了十岁,怎么都跟不上你。”
郑芸菡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哪有……”
他也不争辩:“后来我想,大抵一开始,你并没有那么豁得出去,可为了心里在意的人和事,什么都敢试,每试一次,就比从前更大胆。然后,对你的好奇就变成了贪念,男人的贪念。”
卫元洲掐腰将她抱起,郑芸菡身子一滑,跨坐在他身上,与他身躯相贴,面对着面,她一动,腰背已横了两条坚硬的手臂,将她箍着。
“喜欢你的地方太多了,这些喜欢都成了贪念,让我想你所有的喜怒哀了都冲着我来,喜欢我,折腾我,所有一切都属于我。”
“你的害怕,其实很有道理,因为男人大多如此,他得到一个
女人,不止要身体的服从契合,更要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将他当做头顶的整片天,为他而生,稍微远离,连活都不能活。”
郑芸菡蹙眉,躲开他的眼神。
卫元洲哼笑一声:“但多可笑,大多男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一个女人全身心的付出,却从不觉得,他应该回馈什么。”
郑芸菡眼中升起些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