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哭声止了
一瞬,她瓮声道:“啊?”
郑煜澄敛去笑意,认真道:“三个月之后,我必完好无损的回来复命。待你在府中写满二十个‘正’字,我便在你跟前了。”
郑芸菡怔了一下,此情此景,让她回忆起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来——
那一年,大哥学业变得繁重,二哥出面,将她从大哥院中接到了自己院中照顾着。
她还小,跟谁在一起久就跟谁亲,那时候刚被易手,很是伤情,常常一言不合就偷偷跑回去,扰得大哥无法专心,索性出府去书斋读书,很晚才回来。
她找不到人,哇哇的哭,发现大哥很早就会出门,便蹲在门边要赶路。
后来,二哥笑着将她背回院子里,拿出一个大大的沙漏。
沙漏装满沙,打开塞子会有细细长长的沙线流出,她觉得有趣,直勾勾盯着沙线。
二哥说,待沙线流完,就可以看到大哥了。
她喜欢看沙线,看完了就能见到大哥,简直是一举两得!
她不哭不闹了,托着下巴盯沙漏,晌午刚过,沙漏的沙就停了,她兴奋地拍手,大哥要回来啦。
路过的二哥看她一眼,将沙漏猛摇两下,沙又开始流。
她如遭雷劈。
接下来几次,每次她以为沙流光了,二哥摇几下,又会开始流。
聪明如她,既然要沙流光大哥才会回来,她把沙挖干净不就好了吗!
她趁二哥不注意,悄咪咪解开盖子,然后就瞧见硕大的木漏斗里,尚有一大半沙没能流完,她狐疑的伸手哗啦,摸到了石头……
她似一头发狂的小狮子,握着石头去找二哥理论,二哥看一眼石头,满面笑容:“这是开启新游戏的钥匙,整个侯府只有这一份,竟然被你找到了,要试试看新的游戏吗?”
郑芸菡还没来得及追究,就稀里糊涂的开启了新游戏,紧接着被新游戏迷惑了心智,很快忘了大哥是谁……
郑芸菡从回忆里醒过神,盯着面前的二哥:“我怀疑你在唬我,可惜我没有证据。”
郑煜澄恢复笑容,手里的帕子翻过来,又在她脸上擦来擦去:“白纸黑字,怎么就是唬你了?”
郑芸菡半天没说话,慢慢叹出一口气。
二哥赴并州上任,已是既定的事实。纵然她再多顾虑担忧,伤心不舍,也只会让二哥分心,并无益处。
她伸出小指头:“倒也不必下军令状似的作保归期,我只要你平安,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先保平安。”
郑煜澄轻笑,勾住她的小指头:“一言为定。”
送走二哥,郑芸菡还想再整理一下清单,善儿和真儿回来,看到她时纷纷惊呼,捂着嘴忍笑。
郑芸菡一脸疑惑,走到镜台边照了一下,僵在原地。
她哭红了的小脸上,被手帕擦得黑乎乎的,最滑稽的是嘴上一撇一捺,俨然两
道小胡子。
“郑煜澄!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
郑煜澄出发的日子在两日后,恰逢郑煜堂要陪妻子回门,送别的任务,自是落在郑芸菡的肩头。
她吭哧吭哧列的清单,最终被采纳的没有几个,看着二哥单薄的行李,操着老母亲心的少女又伤感起来,想起什么似的,从绣花兜兜里掏出一把银票递给他:“不带太多行李也好,但身上切不可没有银子。”
郑煜澄诧然:“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她晶亮的眸子透出得意的笑:“不偷不抢,山人自有妙计!”
郑煜澄露出几分了然:“不要送了,回去吧。”
她瞬间不笑了,站在马车边迟迟不肯上去,郑煜澄狠心登车,下令出发。
直到走出很远,马车帘子又被撩开,郑煜澄探头回望,摆了摆手。
快回去。
郑芸菡又笑起来,压下眼泪,轻轻对他挥手。
……
同一时间,回门的小夫妻正在马车里说话。
舒清桐忍着笑:“所以,协商的结果就是,不带行李也行,但是要带够钱?她在你这里诓了多少?”
郑煜堂冷着脸,报了个数字。
讲道理,之前他出钱在怀章王那里买下所有紫檀木的时候,是谁半夜跑到他房里,贴心的说着什么:男人在朝为官,身上需要点体面钱。还把自己的钱都交出来的?
这下好,不仅把之前给他的全都要回去,还借由他之前凶她,狠挖了一笔。
在即将离别的二哥面前,大哥作为男人在朝为官的颜面,当真是不值一提贱如草芥呢!
舒清桐看出他眼底的醋酸,想笑又不敢笑,怕刺激他,慢悠悠从身上摸出郑煜堂之前交给她的私库钥匙轻晃,铃铃作响,揶揄道:“身上还有银子吗?没有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她贴近他的耳朵,手攀上他的肩膀,吐气如兰:“我偷我夫君的私库养你。”
郑煜堂瞬间破功,气着气着就笑了。
……
郑芸菡送走郑煜澄,转道去了一趟万宝寺。
国寺香火鼎盛不衰,来此者皆心怀所求。
郑芸菡诚心祈福后,起身去添香油钱,身边一老妇忽然喊她:“郑姑娘?”
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您是……”
老妇淡淡一笑:“那日姑娘在王府,因身染风寒昏了过去,是老奴将姑娘搀回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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