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看着它轻颤,神色黯然地道:“未必是好事。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更猜不到圣心,但我知道战事当紧,此时真定下我父兄的罪势必会影响军心。现在大同领军的还是魏叔叔。”
魏延是她父亲的过命之交,手下的兵都是父亲带起来的。
皇帝这个时候不动,多半是怕影响军心。而她父兄下落不明,也能给魏延他们有全力一战的动力,所以这几天下来,她已经不敢去想父兄是不是真不在了。
下落不明只是皇帝用来稳住军心的第一步,要是大同士气再降,吃了败仗,会不会就有关于她父兄不好的消失传出来。
到时魏延不可能不受影响,敌人很容易钻空子,那这之后就是……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这个她读过。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父兄出事那么久,她没有收到魏延的一封信,肯定是他那边没办法来信,或者信到不了她这里。
萧幼宁忽然就觉得丧气,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捂着嘴低低咳嗽两声。
圆果见她整个人都蔫了,忙打住这个话题,眼珠子一转,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她。
“姑娘,你知道现在京城里的人都怎么说二房和李家吗?!打听消息的陈大哥说,百姓天天都在骂二房,说居然把你一个小姑娘往大同送,然后还去李家要嫁妆,就是欺负你一个人,要私吞。”
“骂他们是黑心烂肠子的小人,李家也被一块骂。李家为了把自家摘出来,特意找府尹对嫁妆单子,说一定要见到你本人,才把嫁妆给你。言官参他们的折子都往圣上那头送呢,活该!”
圆果边说边叉腰,眉飞色舞的,心里别提多痛快。
萧幼宁见她夸张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还回想起道姑说叶慎的那些事。
四处走,没有固定的道观。
她还要报答救命之恩。
在她以为自己小命就交代在那个村子里时,不就柳暗花明,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一日没有父兄确切的消息,就都有希望!
她很快再打起精神,救命之恩也该开始计划着还了,说不定那天就再见到道长。
“圆果。”她迎着阳光看向窗外那一排绿树,一张精致的面容上都是笑,“你让陈大哥明天下山时跟别人说,我们就在清风观落脚。”
啊?
圆果一愣:“姑娘,为什么?”
在萧幼宁吩咐圆果这些事时,回到宫中两日的叶慎正听着剑音说百姓连带指责叶家的消息。
剑音说一会,停一会,在偷窥他面色。
但不管是说叶家仗势欺人,还是说他冷血连个小姑娘都欺负,他神色都淡淡的。深幽的眼眸无悲无喜,被一身的道袍一衬,还真是像跳出凡尘的出家人了。
“五爷,我们不管管这些小人吗?不是我们,萧家那小姑娘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叶慎还是没什么反应,认真地临摹手边字帖。
剑音见他不答话,识趣闭上嘴巴。得吧,反正这些年传他们五爷的那些话,可比现在传的犀利多了。
搭理了,可能还有失他们五爷的身份。
剑音抱着剑,准备往外走。叶慎写字的手腕一顿,在他身后慢慢地说了句:“你叫人去把她回京的消息传出去。”
剑音意外转身:“五爷,是要澄清吗?告诉他们我们救了萧家姑娘?”
“只传她回京的消息。”
叶慎手腕一转,一竖一提,一道浓墨跃然在纸上,与先前写完的笔画组成一个字。他盯着墨迹,把笔搁下,脑海里闪过她在树下拽住自己袖子信任又带点依赖的模样。
他母亲说得对,送佛送到西,再帮这一回,等她离开清风观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借住在那里,到底不方便,要给他母亲添麻烦。
——
萧幼宁有自己的打算,等待消息传出后的后续,只是没想到,叶慎会在后头推波助澜,不过一天满京城都知道了她落脚的地方。
而此时京城还有一件热闹的事,让不少勋贵人家都翘首盼望,李家也是其中之一。
“母亲,儿子近来课业重,并没有空闲时间出去赴宴。”
李府,李夫人把儿子喊到跟前,好好一片心意被拒绝,当即就变了脸色。
李夫人不悦地把手里的茶杯往红檀木桌上一放,发出碰的一声,抬着总是凌厉的双眸盯着他道:“书院的先生明明就只是让你这月都在家温书,有何课业?让你跟着赴宴,推三阻四,娘这是会害你不成?”
李青志被拆穿心思,脸色亦不好看,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儿子软硬不吃的样子叫李夫人心里气闷。
自从萧幼宁把李家闹得一团糟后,丈夫对她一直没好脸,几乎不跟她多说一句话。儿子也怪她,每日是会来请安,可就只有简单一句话,敷衍地说完转身就走。
她要休了萧幼宁,为的到底是谁?难道不是这个家吗?
连她一个后宅妇人都知道内阁和言官上疏让皇帝治萧家的罪,还把跟萧家走得近的官员都轮着参一本。
没有她的果断,李家现在恐怕不是丢脸,甚至还得跟着陪上前程,怎么他们都不懂?!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那日你必须跟我去。”李夫人心气不顺,索性强势到底,“长公主极少宴请,此次既然请了我们家,绝不能失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