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就是典型刀子嘴豆腐心,她才不上他的当,这么说肯定是怕她有负担。毕竟她现在确实落魄得很。
叶慎胳膊一轻,看见她手从眼前离开,袖袍扬动了一下就自然垂落。莫名的,他眉头皱了皱。
而且她那些是什么比喻,他也不必她报答,等哪日知道他身份,估计她第一反应是想咬他一口泄恨。
他难得发的善心,在她眼里多半都会成为可怜和施舍。
“不必。”叶慎转身,留下淡淡两个字。
没必要有更多牵扯,日后总是件麻烦事。
萧幼宁见他这样,越发觉得自己猜想不错,没有再去阻拦他脚步什么的,只是暗暗记住自己的承诺。
在叶慎转身离开时,先前那个道姑又过来了,萧幼宁听到她跟叶慎低声说:“请您过去。”
萧幼宁目送他撩着袍子走上台阶,顺着走廊熟悉地往前到拐弯处,随之身影就不见了。
那个道姑没有跟他一块离开,反倒是走到她跟前:“这位善人请随贫道往这边。”
“嗯?”萧幼宁疑惑,“上哪里去?”
道姑见她茫然,温和的笑着给她解惑:“您不是暂时没有去处?可现在这先住下,等他日寻到去处再离开。”
萧幼宁恍然。
刚才悟谒道长是在跟道姑说这些吗?
这里果然不是他落脚的地方。因为她是姑娘家,即便道士是跳出尘俗的人,到底是男人,才给她寻了这么处。
道长果然是面冷心善的人,都给她安排好了。
她忙福礼谢过,圆果在边上也一脸欢喜。她们姑娘身子还没大好,回到京城多半还是要住客栈,还不如道观清净。
主仆两人跟着道姑往另外一个方向去,那边有矮一些的建筑,应该就是给香客们留宿的厢房。
途中萧幼宁打探道:“悟谒道长是在哪个道观?他待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报恩我也好有能寻着人。”
领路的道姑回头神色古怪看她一眼。
道姑本就不是个多嘴的人,既然这位姑娘不知道清风观是什么地方,她更不会说什么,含糊道:“他来去不定,但每个月总会来这儿一两趟。”
啊?这是什么意思?
悟谒是四处云游的道士吗?
“你确定他每个月都来?”她追问。
要是不来,是不是就找不着人了。
道姑好脾气地笑笑,说:“是,每月都会来的。月月如此。”
萧幼宁松一口气,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
“可真是奇事,你居然带个姑娘家来投宿?”
此时的叶慎,面前坐着位妇人。她身上穿着素淡的道袍,却未挽道姑常见的那种发髻,仍旧是梳着妇人发。说话时柳眉微微挑起,语气惊讶和几分意味不明。
矮案边上红泥小炉烧得正旺,上边的铜壶水滚,发出声响。
叶慎探手去提起铜壶,悠然自得的沏茶,温声回道:“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是萧家的小姑娘,父兄出了事,她去大同路上遇到麻烦,我顺手帮了一把。”
“萧家的小姑娘?哪个萧家?”妇人身子都坐直了。
“宁远侯那个萧家。”
“是她呀,你这顺手……她不认得你?”妇人神色更诧异了。
叶慎见她这样,知道她都听说京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面无表情点头:“嗯,不认得。”
“这可真是什么样的缘分,你大姐这回做得过了,我还挺喜欢那小姑娘的。”妇人可惜地叹口气,半个身子倚在软枕上,“是我没能教导好她,让她自小就是个自私自大的性子。”
“与母亲您没有关系。”叶慎把沏好的茶双手捧到她跟前,“她过来说了些什么?下回我让人守着,省得她们总拿有的没有的惹您心烦。”
“不过就是说些家常,还有劝我家去那些话,没什么心烦的。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叫我心烦的事,我也不是那种悲春秋伤的性格,那该早早就去了。”
妇人正是叶慎的母亲,如今京城无人敢惹的叶家主母。可她这主母和别家主母不一样,她常年不在家里,只住在偏僻北郊外的这小道观,即便是年节也少归家去。
京城的人都知道,叶慎生下就差点夭折,叶夫人发了愿,其实就是为了小儿子才到道观。
叶慎闻言没有说话,叶夫人抿了一口茶后与他再说一事:“还提了一声惠静郡主。”
“李青志想攀郡主?”
儿子是一点就透的人,叶夫人捧着茶杯慢悠悠喝茶,也不说话了。
——
萧幼宁这头悄无声息回到京城,萧家二房还在到处找人,而萧二老爷又得到一个叫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什么叫那个村的山匪都死于非命?!那她人呢?!”
再找不到人,他连府门都没脸迈出去了,脊梁骨都快被戳断!
第11章
萧幼宁就那么在清风观住下,落脚第一天便托道观里的人找了个可信的人,到城里打探她父兄的消息。
一连两日,可以说毫无进展。
“姑娘,大同那边还在打仗,圣上那头压着内阁和言官要给侯爷定罪的折子,这或许是好事。”
萧幼宁坐在窗边,窗台上放了支从池子摘回来的荷花。
六月盛夏,荷花开得如花如荼,如今单折一支插在瓶中,像伶仃的柔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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