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国家级的基金极难申请,对于林知夏作为刚起步没多久的新人,原本想都没想过走这一步。
“我一上来就申请国自然,这个一步,跨得是不是有点远?”
“就是要把步子跨大一点!”刘教授严肃道,“小林,你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谨慎了。我也不是说谨慎不好,我很欣赏你的稳重。可是像你这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本来应该张狂不羁才对。但凡想干点大事,就得主动去突破那个临界点。”
刘教授的鼓励,无异于在林知夏心中的火里加了一把柴。
林知夏确实自幼就是个心思缜密,谨言慎行的人。似乎除了爱上盛朗外,林知夏还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判道离经的冒险事。
二十七岁的林知夏,也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连职场斗争,他都以防守为主,不再轻易进攻。
林知夏承认,他只是把D大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等父亲身体好了点后,他就会另外寻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单位。所以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在D大花太多的精力。
可是有好的机遇摆在眼前,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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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下定了决心后,林知夏便忙碌了起来。
今年国自然的申请截止日期在八月,留给林知夏的时间已不多。
他打算将项目书精修一遍,寻找新合作方,同时要帮刘教授代课,手头还有两个项目的活儿要做。真是一时间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盛朗郁闷了。
为了弥补自己这一年多来密集拍戏不在家,盛朗最近推了好些通告,给自己放了假,打算好好陪一陪他的小奶瓶。
理想中的放假生活,是和林知夏在晚霞中牵着手在湖边散步,是夜里在热炕头尽情地打滚。
就算做不到,他们俩也能准时上下班,一起做饭,看电视,然后再滚一滚热炕头。
但是现实非常贫瘠。
林知夏天刚亮就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吃点早餐就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他一工作就是一整天,就算不留在学校里加班,回了家也会在书房里鏖战到深夜。
盼望中的炕头没热乎几天就凉了一半,盛朗如一头尝到了肉味却又没吃饱的狼,整天夹着大尾巴在书房门口烦躁地转悠。
可是看着林知夏疲惫的模样,盛朗又心疼得紧,不敢打搅林知夏的工作,只好变着法子做营养餐。
下班后人去楼空的办公室里,凉爽湿润的风从窗外涌进室内,带来校园篮球场上欢呼声。
抬头望去,星空有些暗淡,可依旧有几颗星子坚强地对抗着都市的灯光,明亮地闪烁。
宏观宇宙,微观生命,万物从远古到现在的进化和演变,如跑马灯一般从林知夏的眼前掠过。
生命由具象化作细胞,再由细胞化成一串串符号。这些符号是一串串解开生命奥义的钥匙,是学术无穷无尽探索之中的路牌。
灵感如火花在神经末梢绽放,林知夏觉得眼前一亮,像是有一只大手揭开了一层薄纱。
新的构想从大脑灌注到了指尖,喷薄而出,敲击着键盘,绘制出了一张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蓝图。
连林知夏都为自己这骤然生出来的奇思妙想暗暗叫好。
他全神贯注地写着,时不时修改调整。就像个艺术家雕琢着自己的作品,建立了坯子后,一点点精雕细琢,看着它逐渐露出令人惊艳的美丽。
林知夏沉浸在创作之中,如饥渴的人一头扎进甘甜的泉水里,舍不得抬起头来。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终于将林知夏唤醒。
“奶宝宝,”盛朗的嗓音低沉柔软,透着一丝无奈,“你还没有忙完吗?”
林知夏一看电脑上的时间,居然都快十一点了。
“是我不对。”林知夏挠头,“本来只想写个思路纲领,没想突然有了新构思,一写起来就没注意时间。”
“人家等了你一个晚上了。”盛朗嘟囔着,“我现在孤枕难眠,饥渴难耐地等你回家呢。”
林知夏忍俊不禁,压低了嗓子:“对不起啦,老公。我这就回家,还能赶上晚班地铁。”
“赶什么地铁?”盛朗说,“让加班的老婆大半夜赶地铁回家,算什么男人?你往大楼前面望一眼。”
林知夏惊讶,急忙走出了办公室,来到楼梯间,从窗户往外望。
大楼前的路灯下,果真停着一辆很熟悉的黑色大奔。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盛朗远远地朝林知夏招了照手。
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熟悉的身影守候在空旷的街头,总会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温暖,以及归属感。
林知夏的心里一阵暖意涌动。
“不急,慢慢来。”盛朗对着手机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我这就过来。”林知夏折返办公室,轻笑道,“你这是在玩苦肉计呢?你知道我舍不得让你等……”
一个人从办公室里匆匆走出来,险些和林知夏迎面撞上。
“何……老师?”逆光让林知夏微眯了一下眼。
何海波挤出一个笑:“林老师还没有下班呀?真辛苦。”
“何老师这是大半夜地过来加班?”林知夏问。
“我忘了拿资料,明天出差需要。”何海波晃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时间不早,我先走了。林老师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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