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忙道:“宋族长,胡——”
“本座不认得胡秀娘,”宋千里皱眉,“胡璃确实倒是见过,他身上有我灵狐族血脉, 当日寻来狐山,本座念及族狐情分,就收留了他。可日前他忽然离开,再未归来。其他之事,本座一概不知。若胡璃当真为祸人间,掌门尽管动手除他,也算帮灵狐族清理门户了。”
他矢口否认,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只能面面相觑。
沈无疾却不慌不忙,道:“咱家早就说了吧,都这么多年了,别说胡秀娘早就病逝,就连那时候的村民也都不知换了几代了,死无对证,他当然不会轻易承认。”
宋千里冷冷道:“本座看你方才是胡乱攀附捏造。方才一时没看出来,如今细算,原来你是燕康转世。哼,你前世便横刀夺爱,坏我儿姻缘,如今又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还你儿姻缘呢,你儿有个屁姻缘,连自个儿被谁睡了都搞不清楚,疯疯癫癫的,连累咱家和金玉,”沈无疾说起这个又来了气,骂道,“我呸!”
说归说,骂归骂,他还当真往宋千里那边狠啐了一口。
宋千里始料不及,猝不及防被沈无疾呸了一脸唾沫,俊脸顿时胀红,后退两步,抬起衣袖擦脸,怒道:“你这混账……”
真虚子倒吸一口凉气,架着沈无疾的双手就往后拖:“你冷静点,你有身份的……”
别看真虚子如今外在是个鹤发银须的瘦老叟,他当初修炼有成,是受宋凌之事连累方才被流放出浮门,在浮云观中带罪修行。照修者年纪算,真虚子还在壮年,因此他架起沈无疾倒也并不吃力,只是看起来这场面有些滑稽。
沈无疾被他牢牢架着,上半身挣脱不得,双腿便继续踹,嘴上继续骂。
说起做学问,沈无疾不成。
可论起骂人,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说自个儿是第一!
连洛金玉也不行!
洛金玉骂人是有理有据引经据典的,虽然也颇犀利,却到底还是文雅的。
沈无疾却不是这风格。
他一旦敞开了骂起来,其言词之粗鄙大胆,之奇思妙想,之色彩斑斓,之包罗万物,上至祖宗,下到曾孙,内至肺脏,外到那|话|儿,既干人奶奶,又砸人棺材板儿,还要火烧人家祖坟……
不冲事儿,纯骂人,叫人很容易就忘了自己是为何被骂,只知道自己被骂了。
宋千里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气血翻涌,几乎七窍生烟,也不急着走了,若非众人死死拦着,就要不顾天道也非得教训一下这人。
浮门掌门及其他几位有名望身份的修者有意平息事态,可无论他们是训斥还是劝说,都对沈无疾不起半点作用。
沈无疾在忙着骂宋千里的空隙里偷闲也扔给他们一句话:有本事你们堵了咱家的嘴,有种你们杀了咱家,总之天道会替咱家报仇,咱家拖你们一块儿死,死得其所!死得快乐!来啊!来!
众人:“……”
究竟谁让他知道天道能护着他这回事儿的?!
正当场面一团混乱之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无疾,我知道那是哪了。”
沈无疾的嚣张叫骂声瞬间止住,满面厉色消失殆尽,换成了灿烂笑意,扭头望过去:“在哪?”
众人也都跟着他一同看过去,只见洛金玉面色有些苍白,步履也有些轻浮,扶着墙面桌子走过来,却是口齿清晰,目光坚毅,看向沈无疾对面的宋千里,冷冷道:“在南疆野萍山。”
宋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得洛金玉道,“看来,是在呦呦山。”
宋千里怔了怔,心中咯噔一顿,却仍不动声色。
洛金玉亦不再看他,转而对其他人道:“人马无法飞快从此地前往南疆,还请诸位道长各显神通,前去制服胡璃。”
众人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问道:“这是……”
“适才无疾说些了粗鄙之言,有辱观听,可还望诸位见谅,”洛金玉道,“是我与他商议好的,由他拖延时间,蒙蔽宋千里。”
这得回到一个多时辰前了。
当时洛金玉与沈无疾约法三章完,沈无疾一时顽皮,说着“谨遵夫人之命”的胡话,他说者无心,洛金玉这听者却有意,顿时皱起眉头。
沈无疾察言观色,急忙嗔道:“怎么,这么叫不得你?若是这样不行——”
他后半句大转弯的“那你这么叫咱家也可以”尚未说出口来,就听到这不解风情的木头已开口道:“此刻少说闲话,我是要与你说正事。”
沈无疾:“……”
木头道:“你刚说‘夫人’,倒叫我灵光一现,想起来——”
他话未说完,沈无疾亦灵光一现,与他心有灵犀似的,抢白道:“宋千里他夫人!”
见自己与沈无疾心意相通,洛金玉难免也露出些惊喜赞许之色,点头道:“正是,我也是想到的她。”
沈无疾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咱们确实是一直忽略了她。虽不知她是何性情,可哪个女子忍得了自个儿丈夫背地里偷人,还有个私生子……”
洛金玉却摇了摇头:“我却不是想的这个。”
“哦?你想的什么?”
“她的孩子宋凌,是因宋千里当年的错引致胡璃报复,方才牵连进来的。”洛金玉的神色有些怅然,大约是想起了自己与母亲,“我只是自个儿这么猜想……这世间无论人或狐,皆是有灵之物,母亲爱子之心大约并不会因族类不同而有所不同。观浮门各位道长意思与我梦中所见,宋凌以往亦曾是何其优秀、大有前程之士,这些年陨落如此,他母亲如何会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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