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请的客人也不多, 很快便写好了, 西风帮着逐一吹干折好, 洛金玉正打算叫上沈无疾一起前去各家亲自送请帖时,沈无疾忽然道:“咱家与你分头行事吧。”
洛金玉不解道:“你刚刚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吗?”
“那只是试试你让不让, ”沈无疾理直气壮道,“你若不让, 咱家就非得跟去, 可你让了, 那咱家去不去都无妨了。”
洛金玉好笑道:“有的时候,当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以后有你慢慢想的日子。”沈无疾笑道, “其实也是逗你的, 主要是因今日时间紧, 事儿又多,咱们得赶紧着呢。”
“这倒是。”洛金玉道,“那好, 听你的。”
沈无疾与洛金玉一起去到大门口,他看着洛金玉头也不回地拐过了街角, 立刻转身往府里回去。西风一怔,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沈无疾说着,人已如同脚底抹油般,一溜烟的朝着客房那院去了。
他径直进了偏院,来到明庐与宋凌所住的房间门前,砰砰砰,毫不客气地敲门, 声儿倒是叫得热情无比:“哥!在吗?咱家知道你在,院里守着人呢,说你就在屋里,你开门!”
房中本想装不在的明庐:“……”
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虽不知沈无疾不去筹备成亲的事儿,跑这来找他做什么,但用胳膊都能想到,绝对没好事!他也算是看透了这沈无疾,这人真就叫一个活生生的“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三宝殿”,越是待人热情,越是阴谋大得很!
明庐不想开门,可床上的宋凌却听得烦躁起来,翻身坐起来,瞪着明庐,皱着眉头,冷淡道:“沈无疾在叫你开门。”
“我又不聋。”明庐徒劳地捂着耳朵,“但我宁愿我是聋子。你别管了。”
“可他吵到我了。”宋凌如何愿意听见这燕康转世的沈无疾的声音,只觉得那声音尖尖细细,不男不女,嘈杂难听极了。
明庐仍捂着耳朵,自欺欺人道:“你捂住耳朵,就听不见了。”
“你——”宋凌正要骂他,门外面的沈无疾已经没了耐性,抢先骂起来:“姓明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咱家的地方,你倒还拿捏起来了?咱家是给你几分面子,你若不要,咱家就撕了它,踹门进去!”
明庐眼见如此,只能无奈地叹着气,起身去开门:“你又要做什么?”
沈无疾见他开了门,怒目瞬间又化作笑眼,再亲热不过地嗔道:“哥,今儿是你弟弟我的大喜之日,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忙也不去帮,倒还问起咱家来了。”
明庐:“……”
沈无疾也无需他说话,继续道:“咱家有件事儿来请你帮忙。”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封洛金玉亲手写的定亲贴,小心翼翼展开,递给明庐看,“咱家听说,规矩是受聘这家人要在这帖子上签个字,方才算正式应了这门亲,走了这个过场。这不,你就是咱家现成的家人,就来请你了。”
明庐看着这大红帖子上的几行字,只觉头晕眼花,脸都绿了,兀的生出了几分虚弱,道:“我若说我不会写字儿呢?”
沈无疾脸色一黑,冷冷道:“那你就摁手印。怎么,你是不是要现在就砍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那你就摁脚趾头!少在咱家面前耍这无用的花招,咱家今儿忙得很!明庐,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咱家与金玉是两厢情愿,你就不做那杀千刀的王母了!”
明庐:“……”
是,他是说过这话,可……他不拦着这两人胡闹,事后让爹知道了,已经是不敢想象,尚且他还在勉力思索如何花言巧语一番,譬如谎称自己实不知情之类。可若有朝一日,叫爹看见这定亲贴上竟还落了自己的亲笔签认,这——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然而沈无疾咄咄逼人,大有他若不照着干,就又要大闹一场之势,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庐向来守信,也做不出矢口不认的事来,纠结半晌,认命地接过喜帖,喃喃道:“这没笔……”
沈无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招了招手,身后小厮立刻上前,手中捧着砚台和笔,另一个小厮则在明庐面前弓下身去,作出桌子状。
沈无疾冷冷地问:“还缺什么?”
明庐:“……”
他默然叹气,将喜帖放在小厮背上,接过笔,蘸了墨,在贴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沈无疾见他写好了,立刻收回喜帖,喜笑颜开道:“多谢兄长成全。”
明庐“唉”了一声,道:“也罢,事已至此,我怎么都是难逃此责了。”他本性爽快,如今勉强想通了,便也不再作出愁眉苦脸的模样,只是认真对沈无疾道,“你俩也都成人,这种事,我拦不住,也没必要在你们大喜日子里臭着一张脸。抱歉。”
沈无疾见他这么说,笑道:“你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明庐问道。
“这倒用不着你,你仍守好宋凌就是,咱家府里其他人都很能干。”沈无疾道,“不和你说了,咱家还得去忙别的事。”
明庐点点头,看着他脚步飞快地走了。
再说洛金玉,他先去到与沈无疾的府邸只隔了百余米的喻阁老府上,因沈无疾早已递了拜帖,喻阁老正好在家,得了消息,令人见着了洛金玉来,便无需额外通传,直接领了进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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