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倒是自个儿迅速地说服了自个儿:“唉,咱家不也正是爱你这书呆子的样儿吗?”
洛金玉:“……”
这人,怎么见缝插针地就说些这话!
“总之,你就不必担心这事儿了,一切尽在咱家掌握之中。”沈无疾整顿心情,道,“说来也不怕你又觉得咱家工于心计,弄权作势了,实话告诉你,咱家故意露出马脚来弄你出狱,就是为了等吴为参咱家,咱家再做这邙山夺兵权之计。因此你不必心怀不安,反而是咱家算计了你。”
洛金玉却道:“这也并非是一件事。”
“嗳!你管是不是一件事,总之别提了,咱家一听这个那个就绕不清。”沈无疾急躁道。
“嗯。”洛金玉点头,也并不在此纠结。
“这几日咱家都能留在府里偷闲了,”沈无疾又笑了起来,含情脉脉地望着洛金玉,“却也不知道洛公子嫌不嫌咱家整日都在你眼前晃悠?若你嫌,咱家……”
沈无疾故意拖长了尾音,看洛金玉露出了好奇神色,这才接着道,“咱家就看着你嫌!怎么,你难道以为咱家就闭门不出,不到你眼前晃悠了?做梦!咱家好容易有这清闲机会,定得时时刻刻在你眼前晃悠,晃悠得你头疼!”
他说归说,还要故作出一番浮夸的得意模样,叫洛金玉一怔,随即果然忍俊不禁:“沈兄惯会说笑。”
沈无疾见他又被自己逗笑了,心中更是得意,恨不得将满屁股的孔雀毛都张开,满世界去显摆:“咱家会的还多得很呢,日子久了,你就能一一看到。”
洛金玉没接这句话。
沈无疾只道洛金玉脸皮薄,刻意躲避自个儿的情话,也没在意,又道:“至于宋凌那边,还得请你师哥多看着。邙山一事背后元凶,咱家今儿已心中有了底,”他压低了一些声音,凑近洛金玉耳边,轻声道,“恐又是君亓这老匹夫。”
洛金玉一怔。
“所以他千方百计阻挠咱家去邙山。”沈无疾嫌恶地撇了撇嘴,道,“如今喻阁老忽然为你翻案,加上宋大人家眷在你师哥手中,你师哥又凑巧与你、与咱家千丝万连的,恐怕在君亓看来,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咱家早就与喻阁老商量好了,一同来寻他茬儿的。”
洛金玉仔细地想了会儿,蹙眉道:“你觉得这只是巧合?”
沈无疾一怔:“什么意思?”
洛金玉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不像巧合。”
沈无疾更是疑惑:“此话怎讲?”
“喻阁老为何忽然为我翻案?”洛金玉问,“我没有见过他。”
沈无疾道:“哦,是你那位齐先生,齐谦,你还记得吗?”
洛金玉点头。
“咱家一面助你出狱,一面去请了齐谦,请他去说服他年少挚友喻阁老。”沈无疾轻描淡写道,“咱家倒也能为你翻案,可咱家一个受人厌弃的权宦,为你翻案,恐怕别人也多有闲话,因此这事儿还得由喻阁老来,喻阁老德高望重,几十年的好儒臣,天下读书人大多信他,他为你说话,你才算真能翻了案。且说翻案以后,你一身才华,又有抱负,总是要入官场的,若是喻阁老帮的你,你自然算他门生,总比走咱家这条路子,要清白许多。”
洛金玉听了,沉默许久,心中千头万绪,定定望着沈无疾,最终站起身,抬手朝沈无疾作揖。
沈无疾急忙也起身,扶住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可别!”
洛金玉坚持作完了这个揖,方才站直身体,想说什么,满腹的话却都堵在了一处,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许久,他道:“多谢。”
沈无疾不自在地笑道:“这有什么,弄得这么正经,吓了咱家一跳……”他见洛金玉仍定定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慌,咽了口唾沫,嗓子发痒,咳嗽几声,别过头去,不敢对视。
洛金玉沉默地凝视着沈无疾。
他虽无心仕途,可这是另一回事。而沈无疾为他如此苦心积虑、真心实意,他着实自感受之有愧。
两人这么僵持半天,沈无疾在那站立难安,忽然察觉到,像是自个儿与洛金玉对换了位置!平日里,不都是咱家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躲闪咱家目光的吗?今日怎么换过来了!
嗳……换了又怎样呢,他爱换,就换吧……
嗳!平日里咱家盯着他看的时候,他莫非就是这么心中忐忑的?!
话说回来,金玉还要看到何时?平日里求他看也不多看一眼,咱家今儿穿得不好,他倒是盯着看起来了,什么意思嘛……
沈无疾心中胡言乱语着,好容易听到洛金玉开口说话:“沈兄。”
怎么!莫非金玉觉得平日里咱家的行头没这套好看?因此他这一刻方才察觉出了咱家的美貌?这也说得通,他自个儿就喜欢穿一身最朴素不过的衣裳,说不定就天生讨厌穿金带银的……唉,这可如何是好,咱家一个司礼监掌印,总也不好穿得太素了……不妨这样,日后咱家在家里穿素的,在外头再置一个宅子,进宫前去那宅子里换了,回府前再去换回来,也就行了。
噫!这岂不是像旁人所说的置外宅?那些臭男人置外宅都是为了金屋藏娇,咱家却是为了藏衣裳首饰,唉……
洛金玉一句“沈兄”,叫这位沈兄顿时在心中想出了一栋外宅,且正想得入神,就听到洛金玉继续道:“沈兄,以你亲眼所见所知,喻阁老是位什么秉性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