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怕沈无疾拦着不许他走,想过是否偷偷离开,可是沈无疾待他一片赤诚,洛金玉思来想去,不愿做出这样伤人之举,只好谎称自己要回家乡一趟。
他又怕沈无疾不同意,低声道:“过段时日,我自会回京城,再来公公府上。”
沈无疾自然不愿意洛金玉远走,忙道:“你回去做什么?”
“母亲与族人生前所居之处,虽只有断壁残垣了,我也想再去看看。”洛金玉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了!
沈无疾自然不能这样说,他只好道:“洛家祖地在晋阳,虽说离京城不算太远,可说近也不近,你这身子如今这样弱,我怎么放心你去……不若等咱家事儿少一些,亲自陪你去。”
“怎敢劳动公公亲自陪同。”洛金玉忙道。
“总比你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咱家匆忙赶去来得好。”沈无疾断然道,“此事没得商量。”
洛金玉:“……”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不告而别了。
沈无疾见洛金玉神色暗淡,忙放缓了声音,道:“不是凶你,只是担心你,关怀你。”
洛金玉低声道:“我知道,可是——”
“身子要紧。”沈无疾道。
洛金玉不再说话。
沈无疾心道洛金玉定是不高兴了,顿时有些慌,可又不肯在此事上退步,只好也不说话了,一时之间僵在这里,各自无言,看得一旁的西风心急。
然而西风也只能急自个儿的,并不敢在这种事上擅自插嘴作主,想来想去,陪着笑道:“说起来,不久就是元宵灯会了,届时洛公子多猜些灯谜。那些灯谜干爹总猜不中,还得是洛公子学问大,猜得中。”
洛公子还未说话,他干爹倒是皱眉道:“猜什么猜?这儿还没好,又去吹风!”
沈无疾刚被洛金玉那一晾,心中慌急便成了急躁,不由得迁怒到西风身上。都怪这小崽子,成天怂恿洛金玉往外跑,不是这样,洛金玉也不会惦记着还没好全就去给他娘上坟,回来就大病一场。
现在好容易救回来了,怎么的,又想回老家了!
就往京郊走一圈儿还倒了呢,回老家,谁知道能回到哪儿去!西天么!
第18章
西风讨了个没趣,忙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嘴,道:“是儿子顾虑不周,洛公子别气,干爹是怕您身子还没大好,又吹了风,落了病根儿。”
洛金玉不自在地道:“与西风公公无关。”他忍不住朝沈无疾道,“西风公公对我极为照顾。”
沈无疾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低声道:“这是他的本分。”
沈无疾有心攀谈,苦于无话好说,思来想去,问道:“咱家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不知是否会冒犯你。”
洛金玉道:“公公请说。”
“你后脖子上是否有一个狐形烙印?”沈无疾问。
洛金玉坦然道:“是有。”
这并非秘密,那烙印所在之处并不隐秘,略微拨开头发便能看见。
沈无疾问:“我能否看一看?”
洛金玉不知他是何意,却也没有断然拒绝:“可以。”
说着,洛金玉便略微侧过头去,用手拨开自己脑后长发,让沈无疾看自己颈后的烙印。
沈无疾忙起身过去,说了句“冒昧了”,然后仔细地看洛金玉这烙印。
烙印小巧精致,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狐形。
沈无疾皱了皱眉,回去自己位子上坐下,问道:“是胎记吗?”
洛金玉放下长发,看向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娘生我的时候不易,险些难产,我好容易生了出来,她便昏了过去。待她醒来见到我时,便有这个东西了。稳婆也说不准我这是生下来便有,还是其他怎么的。只是看着又不像胎记。”
“寻常胎记确难如此精巧。”沈无疾道。
洛金玉附和地点点头:“都是这样说的。只是,也不必要给一个刚出世的婴儿烙印。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又问,“公公怎么忽然想起这事?”
沈无疾忙道:“没什么,就是忽然瞥见点儿,就想起了,有些好奇。”
洛金玉:“……”
这有什么好奇的?
沈无疾怕他追问,便道:“时候也不早了,咱家还有些公务,明日里再来探你。”
洛金玉跟着他起身:“公公事务繁忙,无需特意探病。”
沈无疾懒得和他说客套话,闻言便点点头:“你也不必送了,咱家自个儿能出去。今儿外头有些冷,待天好些了,你白日便在院子里晒晒。”
洛金玉点头,停下脚步,目送沈无疾离去。
洛金玉得了彭祖小印,急着要去宕子山寻玄门学秘法,却也心知自己的身子先要好了,便格外遵医嘱,喝了药,早早便上床歇息,只为早日康复。
可他攥着彭祖小印,躺在床上许久也没睡着,只顾着思索如何从沈府悄然离开,从哪条路去往宕子山,又如何用小印进到秘谷之中,再如何瞒过门人耳目,偷学到禁术……
想来想去,他又想起沈无疾来,不由得心中难受。
不告而别实在是下下之策,愧对沈无疾一片真心。
然而若非如此,沈无疾想必不让他轻易离去。
只说是回家乡寻祖,沈无疾都十分顾虑,若是让沈无疾知道他是去寻那也不知存在与否的玄门,想必沈无疾会斥为无稽之谈,说他是忆母成狂,更不许他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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