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这些话是给新人的祝福,伏城以前没听过,如今觉得很新鲜。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伏城念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小黄花身中倒春寒,是一个将死之人。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伏城念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哑,好像是堂而皇之的在说一句永远不可能成真的谎言,金铃不可能多子多寿。
伏城停了好一会儿,他说不下去了,每一句都像是对金铃的诅咒。金铃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愁容,她转过身,抓住伏城的手,道:“别念了,晦气。”
伏城心里觉得闷,太闷了。伏城面前出现了金铃的脸,金铃笑起来的时候杏眼弯弯,道:“你干什么一副这样的表情?我的喜事,你能不能高兴点?”
伏城听闻咧出一个笑来,他做了最后一件事,盖上了红盖头。金铃的泪在红盖头落下的时候才真的落下来。
伏城努力的想做出一个快乐的样子,他走到喜堂里,周衡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对方的表情也并不是很好。金铃此举如同飞蛾扑火,用自己一辈子的婚事去换这几天的快乐与自由。
值吗?伏城不知道,但金铃喜欢,她任性妄为,不想要生生世世,她就只想要这几天。这是金铃的快乐,伏城愿意帮她。
今天来的人不多,崔公公没有带猫头鹰,金铃问了一句,崔公公说猫头鹰太白不吉利,崔公公给金铃准备了一份儿嫁妆,也别管金铃到底用得着用不着,反正就是给了。崔公公在东厂这么多年,别人说他贪财,他也就只有金银珠宝这点好东西。
崔公公看了一眼贺琰,他知道贺琰的事情,但也不能跟一个快死的人过不去,只能不情不愿的说一句恭喜。
陆川柏也来了,他跟金铃只有一个路上同行的交情,在路上金铃一口一个陆大哥叫的他心里甜,太子给他下了请柬他就来了。他把礼盒交给下人,在大堂里打量了一会儿,周衡才道:“任剑远刚走,双刀会出大事了。”
陆川柏先是有点失望,然后又听闻双刀会出事有点担心,然后才想到周衡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打趣他,最后欲盖弥彰的不想露出过多表情,才说一句:“哦。”
周衡看他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严少康难得给自己穿了件亮堂的衣服,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阴沉,给金铃送了不少进补的药材,都是金贵的东西,给贺琰补身子的。
小五没法送什么东西,不过金铃也不在乎,他只是温温和和的坐在宴席里,看着金铃成亲。
陈婠婠来的时候伏城还愣了一下,周衡也有点意外,太子府办喜事儿办的很低调,根本没往外声张。后来陈婠婠说是金铃请她的,伏城更加意外,不知道陈婠婠和金铃是怎么认识的。
陈婠婠看伏城对她如此防备,才三言两语讲了讲她跟金铃的故事。陈婠婠入宫面见太后的时候遇到了穿着宫娥衣服的小金铃,金铃那时鬼鬼祟祟的。陈婠婠后来才知道金铃是效仿民间侠女,当时在寻找刺杀永乐帝的机会,不过这小妮子不知道永乐帝身边永远守着一位大内高手,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机可乘。
那天是陈婠婠带着金铃出了守卫森严的皇宫,两人也就此结缘了。
伏城听了只觉得忏愧,原来金铃曾干过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一无所知。伏城谢过陈婠婠,忙把人迎进去。
这个喜宴就这些人,实在不像是结婚,满打满算也就凑出一桌人,但一桌人也没什么,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贺琰牵着金铃的手走到喜堂,他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新娘子给砸晕了,不太敢相信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捏了捏金铃的手,金铃的手软软的,贺琰发现对方手里也是一手汗,他俩都有点紧张。
金铃路过陈婠婠时险些绊倒了,陈婠婠本想来扶人,贺琰倒是先她一把把金铃搂在怀里,贺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婠婠。陈婠婠缩回手,被看着有点尴尬,这个少年本能的对所有接近金铃的人都抱有敌意。
贺琰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略带歉意的朝陈婠婠笑了笑,陈婠婠也对贺琰一点头。
伏城看到贺琰的反应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不算是无药可救,起码懂得护人。
“一拜天地——”
金铃和贺琰对着天地一拜,他们坦坦荡荡,面对天地内心无愧无怨,老天只给他们不到十天的幸福,那他们就只要十天的幸福。
“二拜高堂——”
金铃和贺琰没有长辈,伏城和周衡就充当了他们的高堂。贺琰给伏城敬茶,伏城对他笑了笑,这个总看小黄花不爽的老丈人总算是在这时候给了他肯定。
“夫妻对拜——”
众人看着金铃和小黄花这样对头一拜,这事儿就成了。他们的婚事被天地证明,被高堂祝福,被亲朋好友围绕,人生如此已经无憾。这是一桩喜事,是近来最大的一桩喜事。
“送入洞房——”
金铃和小黄花被牵着走,众人笑声中送走了这对新人,没人要去闹洞房,害怕贺琰的身子坚持不住。
小芸娘想偷偷抹泪,柳柳怕她不吉利,她捏了捏小芸娘的手,把小芸娘遮到人后,轻声道:“憋回去。”
“嗯?”小芸娘委屈的皱着鼻子。
柳柳用手绢给她撸了下鼻涕眼泪,道:“不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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